融珺闻言,瞳仁震了震。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郎君愿不愿帮我个忙。”
“二?娘子但说无妨。”
“我想托郎君帮我送一封信。”
“这没问题。”
“那请郎君在此少待,我这就去写来。”她说着捉裙便?踅回屋里,拿出纸笔,快速地写下一封信,待墨迹半干的时候,三两下折好信纸,塞入信封里,用蜡液封好口,再匆匆跑了出来。
借着他身形遮挡,她悄悄往他手里塞入信封,“外头?在凉亭闲聊的婆子是?专门来看守我的,你不要让她们看到。”
融珺被她弄得也紧张起来,只瞥见信封上写的“睿王世子亲启”,便?赶紧把信塞入袖笼里,带着使命必达的决心对她说:“二?娘子放心,我定帮你送达。”
阮音还?是?心头?惴惴,觑见他额上冒出的薄汗,又歉意道:“实在麻烦郎君了,我知道郎君高?山仰止,和我嫂嫂也连着亲,只是?我不希望第三人知道这件事,郎君能答应我嚒?”
融珺见她眸里水光潋滟,心头?自是?又爱又怜,心想这会就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眉心都不会皱一下,区区这点算什么要求呢?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阮音扑通直跳的心才?落回腹中。
融珺踌躇了下,又问:“二?娘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虽是?个外人,可也见不得欺凌弱小。”
阮音摇了摇头?,“郎君只要尽快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就是?帮我了。”
“行,”他说完一顿,又缓声开口,“只是?不知……睿王世子是?谁?”
阮音窒了下,才?支吾道:“他……他是?我姐夫。”
融珺心头?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即便?如此,他又不甘错过这个与她接近的机会,于是?也不再继续往下问,只揣紧了袖笼里的信便?告辞离去。
信件“老身担不起你这一声‘母亲’啊……
建京,王府。
鹤辞原本?计划动身青源,一来阮家祖母骨折在床,作为?孙女婿总不能不管不问,二来也是为?一解相思。
只是近来圣人龙体每况愈下,年轻的太子又急于变革,朝廷之上风云变幻,压在大理?寺的案件也多如牛毛,实在难以抽身。
他不过是六品的大理?寺丞,上峰嘴上轻飘飘一句,他们底下的官员便得废寝忘食地干下去。
因而他便跟少卿申请,等忙完手头这桩案子便告假几日,少卿也已应允。
然而这日刚下值归家,明泉便满脸喜色跑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信封道:“世?子,世?子妃来信了!”
鹤辞有些纳罕,他的娘子一向?对他不冷不淡的,也就?是近来才渐渐敞开心扉来,可现在也不过离开了六日,怎么还给他写了信来?
他接过信,眸光瞥见信封上的笔迹,认出正是她的字迹。
刚要拆开时?,见明泉还一脸好奇地杵在那里?,不禁又揣进怀里?,径自朝屋里?走去。
甫入书房,便端坐到?书桌前拆起信来。
薄薄的信纸一展开,“和离书”这三个?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眼里?。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想摈去眼前的幻象,可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这并?非幻觉。
他双手握得泛白,身上的血液也像是凝住了,胸前仿佛被什么压着,令他喘不过气?来。
明泉缓了片刻才迈入书房,刚在落地罩前站定,便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咻咻的气?息像是什么兽类一般。
他目光朝里?望去,只见书案前青袍的男子面色苍白,一手攥着信纸,一手捂着心口不停地急喘着。
坏了!旧疾怎么发作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翻箱倒柜寻了药丸来,又倒了杯温水,侍候他吃了药。
鹤辞吃了药,就?这么僵着靠在椅背上,闭目匀气?。
过了会,呼吸终于通畅了些许,然而脸上却仍是惨白的,甚至比那身青色的官袍还要青些。
明泉急得团团转,他只知道,世?子已经很多年不犯病了,这回无端发作,定是跟刚才的这封信有关,“世?子,到?底怎么了?世?子妃信上可是说了什么事?”
“她……她要……”他说着突然将话?咽回腹中,把信纸重新叠好塞入信封里?,脸色也恢复淡然道,“没事,不过是有些小摩擦,待我见了她再仔细问个?明白。”
明泉见他已神色正常,不禁松了口气?,说:“对,有什么事好好说,您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他揉揉太阳穴,嗯了一声。
忽而又坐直了身子,重新取了一张白纸用镇纸压好,明泉见他似乎要回信,便走过去替他研起墨来。
鹤辞提起狼毫,蘸饱浓墨,一眨眼的功夫便写下一封信来,写完信待墨迹干透,便装入信封封好蜡,将信封递给明泉道:“即刻帮我把这封信送往潘家桥东巷一号蒋府,请蒋理?寺丞明日上值替我将此信交给少卿告假。”
明泉愣了一下,这才领命前去。
就?在他刚揣着信走出府门时?,一匹马突然哒哒小跑了过来,马背之人在他眼前勒马停下。
那人往府门的牌匾瞟了一眼,又翻身下马,看了看明泉,问:“请问可是王府小厮?”
明泉点头道是,“您有什么事吗?”
“噢,我奉郎主之命来,给贵府世?子送信,如此就?烦请你?将此信交给世?子了。”此人说着便从马背上的行囊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明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