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昌友抿了抿唇,“不说就不说了,你也没?必要这?般羞辱人,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曾夫人看着他埋头扒饭的样子,心头又烦躁起来?。
她看似掌控全局,可?她知道自己输得彻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枕边人再也不当她是?他的妻,在她面前如履薄冰的,生怕自己会?吃了他似的。
思?索再三,她还是?将梁姨娘放了回去。
翌日。
阮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醒来?也无所事事,便将院里的花花草草都修剪了一遍。
剪刀咔嚓一声,刚把一枝枯叶剪下时,门口陡然传来?嘀嘀咕咕的交谈声,刚抬起眸,曾夫人便耀武扬威地踱了进来?。
“你倒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摆弄这?些玩意。”
阮音这?会?也不装了,只回呛了一句,“那不然呢,娘以为?我该如何?抱着被子以泪洗面,还是?寻根白?绫一了百了?”
“你不必句句带刺,我今日来?,是?想给你个机会?,放你自由的。”她说着走到石凳坐了下来?,悠闲地翘起一条腿。
阮音见她不像昨日盛怒,也懂得给个台阶就下的道理,于是?将花剪收起,走到她身前道,“女儿昨日也有?不懂事的地方,辗转了一夜,已经有?所顿悟。”
“噢?”曾夫人见她将双手垂在身前,稍稍低着头,正如她以前那副窝囊样子,心头感到一阵快意,便抬臂摸向她昨日被扇耳光的脸。
怎知她刚动作,她便陡然一缩,乌溜溜的眼仁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盯着她看。
曾夫人只好收起手,咂了咂嘴唇道:“既然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有?错,我也不会?再对你做什么,我承认我昨日也冲动了些,伤处好些了没?有??”
然而她的话在阮音耳里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而已,她敛下情绪,缓声道:“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曾夫人拍拍裙面,又指着一旁的石凳道,“你坐吧。”
阮音只好坐了下来?,却始终低着眉,一言不发。
“其实你我都知道,你替嫁王府,不过是?你祖母一时冲动下的决定,当初你不是?不愿去吗,现在我倒有?个机会?……”她说着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立马取来?纸笔,在她面前摊开。
阮音盯着那空白?的纸张,心头已有?了猜测。
果然,曾夫人下半句话终于表明来?意。
她说:“只要你写?下这?封和离书,从此你就不用戴着妤娘的面具生活,你依旧是?阮家的二娘子,将来?就是?婚配,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阮音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早攥得骨节泛白?,脸色也越来?越青。
曾夫人见她
迟迟不动,不禁催促道:“怎么,不知道如何写??要不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满腔的怒火猛烈燃烧起来?,将嗓子眼烤得半干,她很想像昨日那样一巴掌打得她耳朵嗡鸣,可?是?她不敢。
从小到大,曾夫人就是?座五指山,无论她怎么翻越,都无法逃脱她的桎梏。
就算她一走了之,可?她娘还在府里呢,她不能让她娘陷入水深火热之地。
沉默半晌,她哑声开口,“倘若我不愿,你又打算如何?”
融珺“他……他是我姐夫。”……
“你不愿写?”曾夫人立即拧起了眉。
阮音抿了抿唇,点头?重?复了一遍,“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将错就错,你是?我嫡母,日后该轮到我尽孝的地方?,我也能献出一片微薄之力。”
“将错就错?”曾夫人瞪圆了眼,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可你用的是?妤娘的名,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阮音不禁想笑,当初她不愿替嫁,是?被生生摁着进了那顶花轿的,可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又想逼她和离了。
“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这封和离书,恕我不能写。”
“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过错。”
阮音垂眸盯着纸面,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写下这封和离书,我就自由了?”
曾夫人点头?,“没错。”
阮音嘴唇翕动了下,刚要开口,一个想法突然在她脑中闪现?。
她催她写下和离书,其他人到底知不知情?
祖母一心想和王府攀亲,定是?不会同意和离,所以这事对她来说迫在眉睫,她想趁祖母还?没能下床的时候来个先斩后奏!
想明白这层,她终于松了口,“当初是?祖母叫我替嫁王府的,祖母之意我不敢违抗,如果她老?人家也不同意我再继续扮演下去,那我自会写下这封和离书。”
曾夫人眸光泛冷,“你想用祖母来牵制我?”
阮音依旧低眉顺眼的,声音也和缓,“娘着实想多了,我怎敢如此,只是?和离并非小事,我不敢擅作主张。”
“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也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她说着翘起另一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裙褶道,“我不仅是?妤娘的生母,还?是?你的嫡母,莫非我还?没资格决定这事?你只管大胆写,就是?出了事,也有我顶着,怕什么?”
阮音只想拖延时间,只要她的信送出去,事情便?还?有转圜,因而只道:“你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曾夫人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好,那就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这个时辰,我照样会过来,我希望你能想通。”
“好。”
曾夫人也没想在这院内多待上一刻,谈完了话便?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