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抬脚亲自去开衣柜的门取官服,可门还未全打开,姜初妤忽然扑过来按住他的手臂,声?音轻细:
“我随你一起。”
周承泽密诏顾景淮入宫,可通传太监竟是报了两人在殿外求觐见?。
“皇上,定远侯的夫人也来了。您看是安排她先去别处坐坐,还是一同?召进来?”
周承泽肃着张脸,闻言嘴角垂了垂,更加不耐:“把她带下去找个无人居住的屋子?看关起来,尤其不许让婉妃知道。”
通传太监领了话,行礼退下去了。
安仁殿外,姜初妤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面圣,又?拿不准皇上是否如顾景淮所说存了那样的心思?,一路都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她看见?通传太监出来了,想必是要请他们进去,趁着最后的时间?拂了拂衣裙上的褶,刚做足了准备,却听太监说:
“夫人请留步,随奴才这边儿?请。”
他伸手引向殿门的侧边,姜初妤愣了一下:“皇上不愿见?我?”
太监赔着笑脸:“皇上的心思?,岂容奴才揣测的,您快随奴才来吧。”
“慢着。”
顾景淮展臂斜横在她身前,凤眸微眯,狐疑道,“你要带她去何处,总得?叫我知晓。”
“自是引贵夫人去婉妃娘娘的寝宫小坐。皇上与您商谈要事,怕是功夫长着,夫人也不好在场。”
太监的一番解释滴水不漏,宫里?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顾景淮便放下了心,无言对她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错怪皇上了,是真有?紧急的正事相谈,那她来这里?确实多余了。
姜初妤双眸一亮,含着欢悦与他对视一眼,吃了颗定心丸,随太监宫女离开。
目送她转过宫墙角,顾景淮也不再耽搁,乌皮靴跨过门槛,入了大殿。
殿内除了君臣二人,左右两边的金柱下站着两名带刀侍卫,堂皇富丽的大殿在日薄西山之际依然庄重威严,让人无端生起肃然之感。
“皇上唤臣而来,是为?何事?”
周承泽背对着他,未答,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哎——”
就在这叹息的尾声?,站在两侧的带刀侍卫忽然有?了动作,利刀出鞘声?与刀鞘碰撞轻甲声?同?时响起,顾景淮立刻暗道不妙,刚想侧身躲闪,却又?清楚地明白过来这定是皇上授意的,他躲不掉。
还不容他多做思?索,只是几个瞬间?,他就被两名侍卫用刀架住后颈,压着半跪在地上。
他不信侍卫会动真格,抵着刀刃一节节直起脖颈,即使被压住的地方有?刺痛感,见?了血也不停,抬头字字清晰地扬声?问:
“臣无愧于天地,这是为?何?”
“你不是说,想知道朕在忌惮什么,让朕如实相告吗?”周承泽徐徐转过身,明黄的龙袍臣衬得?他越发凛然霸气,看不出一丝顾忌手足亲情的犹豫。
“顾茂行,你可知罪?”
“不知。”
顾景淮双臂突然使力一挣,可惜一人难敌二人,何况刀还架在脖子?上,被反绞着的双手依然纹丝不动,无法重获自由,只好先放低身段,“还请皇上说得?明白些。”
周承泽一步步背手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双眼,厉声?问:
“养着先太子?旧部的人,是不是你?”
顾景淮剑眉一挑,甚至有?些想发笑:“我还是第一回知晓,先太子?还养了部下。”
“先帝老?糊涂了,我们这些蓄意夺嫡的,谁手下没?养点人,你以为?他是多干净的人,手里?没?点筹码,早被废了。”
混乱又?杀气腾腾的那段岁月被他轻飘飘地两语带过,毫不遮掩自己昔日行径,唯我独尊的胜者才有?资本谈起过去。
“皇上既然把我捉来,是逮到什么证据了?”
顾景淮也不怵他,好似置身事外一般微勾着唇角,镇定的眸中不见?惶然惊惧。
“天下谁人不知你们镇国?公府是太子?一派,最初我也怀疑过,你与我交好,是不是存了异心,后来也渐渐打消了,直到……”
周承泽拍了拍右腹,“一年半前你带兵刚出发去西北,朕就遇刺了,这个时间?点,好像是刻意在等你离京一般。抓到的刺客全是死士,逃了的又?逃得?干净利落,刀柄上刻着的符文,确是先太子?旧部没?错。”
“于是皇上首先怀疑的,便是我顾家。”
顾景淮接过他的话,反问道,“那皇上怀疑了这么久,又?为?何在无事发生时突然对我出手了呢?”
他这一反问,明明是屈膝为?卑者,却倒反天罡为?审讯者似的,周承泽不悦地睨了他一眼:
“磬广台案之事,想必你是知晓的。前不久朕的人查到,工部吐不出的官银流向蹊跷,似与先太子?旧部有?所瓜葛。工部能暗中勾结这些事,你信?”
“皇上宁愿信幕后之人又?是顾家?”
“人被死逼时,首先便是保全自身。朕知道李氏去找了你,可顾李二族从来并无什么来往,这不是很奇怪么?而你居然仿佛不知此事一般,打定了心非要撇清关系,这可太不像你了。”
周承泽边说边摇着头,拧眉顿了顿,强调道,“明面上,没?什么往来。”
顾景淮秉着清者自清,丝毫不肯低头:“皇上想给人定罪,要有?证据,”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是知道朕的原则的,可我不想杀你。”
周承泽摆了摆手,架在他脖上的两把刀松开了,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