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今衍看着她大抵是反应过来的后知后觉模样,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细嗓微动,似有无意识吞咽的动作。
他眼疾手快地抬指捏住沈筠娆两颊,领着她低下头,“别咽,吐掉。”另手挑开水源开关,“多漱几次。”
沈筠娆虽将嘴里的蛋糕及时吐掉,可口腔内难免残留着芒果气味,很容易因她的细咽动作滑下嗓中引起不适。
沈筠娆紧急屏住嗓,不敢有任何吞咽动作,但时今衍靠她太近,不仅手捏着她两颊,胸膛也弯着几乎抵靠在她后背,挑开水源开关的长指此刻顺势下落撑在洗手池侧缘。沈筠娆大半身躯都因他这动作被他拢在怀中,两人呈现出暧昧的环抱状,时今衍这个当事人尚未意识到。
直到沈筠娆无措噙羞的瞄了他眼,小声咕哝:“你先……先松开我。”
时今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她颊侧捏着,手下的肤感蓦地变得滚烫,他触电般猛地抽回手,撤开了身。
“那个,咳……你在这漱着,我回去拿瓶水,等到桑娅买完药回来就能直接喝了。”
沈筠娆正在洗手池前弯着腰,掬起一捧捧水含入口中再吐掉,腾不出空回应他,只能点了点脑袋示意,全没注意到时今衍耳廓漫起的那点浅红。
包间里的六人也玩累了,这会儿正瘫在沙发上吃着蛋糕聊着天。
见时今衍回来,大梦顺口问了句:“沈妹妹和娅娅呢?她俩玩姐妹局给咱们丢下了?”
时今衍言简意赅的将刚刚的事诉出。
六人腾的站起,瞬间都拿上矿泉水和纸巾跟随时今衍一起去看沈筠娆。
沈筠娆漱了十来遍,嘴里基本没什么芒果味道了。
她正擦着嘴,便从镜中看到了身后七个快步而来的男人,她被这阵仗惊得扭头瞧去。
“沈妹妹怎么样了啊?”
“怪我怪我,我没事先问好你的忌口,也没说清楚蛋糕的口味,你后面要是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啊,我全程接送你去医院。”
“去你的,说什么晦气话呢,沈妹妹肯定没事,去什么医院。”
关切声叽叽喳喳的响起,纷乱落入耳中甚至有些听不清每个人在说什么,沈筠娆双眸却在须臾间感性的噙上水光。
在这刻,沈筠娆也彻底懂了时今衍刚刚那话。
若是往常,她看到这幕,虽感动,但更多的是担心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和今日氛围,定会先表明自己无事,然后急遽甚至有些执拗的让大家回去继续他们的活动。
可如此,大家只会更担忧她的情况,亦没感受到她的正面回应,无形之中将关系推远。
“来了来了!药来了!”
桑娅的声音比人还先到,伴随着快跑的“咚咚咚”声,桑娅粗喘着气将药塞到时今衍手上,话因不平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快给、给娆娆吃,早点吃,早点、早点预防。”
霎时,几人各忙各的,谁也没闲着。
六瓶水和一粒药同时递到沈筠娆面前。
沈筠娆极少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情,情绪愈发有些绷不住。接过喻京递来的水咽下时今衍递来的药片那刹,一行感动的清泪从沾染着粉晕的眼尾滑下。
她因催吐,从卫生间踏出时,潋滟的桃花眼里就浸满了湿意,眼尾的粉晕也加深。此刻冷不丁落下行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几个男人不大会哄人,一瞧见沈筠娆哭,登时手足无措了一半,另半则急匆匆的给她递纸、给她擦眼泪,嘴上反复问着:“沈妹妹,难受啊?怎么还哭了,咱带你去医院啊,别哭了。”
场面温馨又滑稽,沈筠娆却因骤然袭上的心绪喉头发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感受着在面上几只大手胡乱擦着的几张纸,她努力压抑着情绪,想着时今衍的话,不再下意识的让大家别操心她,而是破涕为笑道:“谢谢你们,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她是想笑着说的,也的确在笑,可眼尾的泪就是绷不住的朝下掉。
话一出口,好不容易抑住的哭腔又渐重起来,“我第一次、第一次有这么多朋友。真的很……很谢谢你们。”
沈筠娆有过几次晕倒在外的经历,虽每次都幸运遇到了好心人拨打120救治了她,但她每每睁开眼面对的都是空无一人的病房。父亲和后母得知消息也不会赶来,只会不耐烦地派个保姆或司机来处理,而后在家里各种数落她是个烧钱的药罐子。
她从不知,原来这样一次不知会不会发生的过敏,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他们不会嫌她麻烦,反倒会责怪自己没事先了解好她的忌口。
沈筠娆的心中如同惊涛骇浪般骤起跌伏,嘴上却笨拙的不知该如何将这些感激诉出。
她少在外宣泄情绪,许多人夸她情绪稳定,好像从来不会生气,实则却是在沈家这么多年谨小慎微惯了,她被迫成为了这样的人。如今有了宣泄口,眼泪便决了堤,泣不成声。
大家越是宽慰沈筠娆,她越是感受到温暖更想哭。
时今衍了然沈筠娆的性格,她是个要面子且会藏心思的人,如果她表现出对某人的在意是5分,心里定是已有七八分,但她性格使然,总会下意识的少言,生怕多说几句都会耽误别人的时间。正因如此,她此刻能在大家面前哭出来才分外不易,她将自己的心、自己的在意,尽数诉出。
若是沈筠娆身体无虞,时今衍会让她趁着这机会尽情发泄。
可现在不行。
她再这么哭下去,情绪起伏,很可能重现昨日的情形。
时今衍劝不动她,只得抬手用大掌缓缓托过沈筠娆侧颜,另指捻着纸巾轻柔为她擦拭,“别哭了,再哭又得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