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你醒醒吧,聂觉枫。人家不要你了,再惦记便是纠缠,强扭的瓜不甜……」
他越想越觉得身上骨头都软了,喉咙哽了哽。
他收敛心绪,下决心道:「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答应了便要做到,让肖裕快快脱离束缚……不过便是床笫之间的那……」
心中再度思忖:「此刻实应欢喜,他得以死里逃生,仅此一点便足以感激涕零……」他思索着,牵动嘴角,整理衣襟,预备向天地叩谢。转过身去,只见明焰蜷缩双腿,倚靠在山坡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
觉枫被他无奈又带点鄙薄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勉强露出笑意:「醒了啊……」
「你这番舞弄,再不醒,当我是死人吗?」
觉枫被他揶揄,又想起今日需履行承诺,脸庞泛起一抹尴尬的红晕。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今日,有何打算……」
觉枫被他看得心头忐忑,不明所以。明焰的视线从他的眉眼一路滑落至鼻尖,稍作停留,接着转移到唇峰。此时,觉枫感到无所适从,耳边传来明焰的回答:「前往棋州。」
棋州演武场上,摄政王亲自登场,与嚣营的三位旧将比试较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嚣营的将领们。
摄政王手中挥舞着长枪,三位旧将则各自手持刀剑。摄政王的长枪犹如猛虎出林,枪花闪烁,令人目不暇接。嚣营三位旧将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暗暗叫苦。
三人黎明时分便被叫到演武场陪着王爷练武,虽说点到为止,却不敢应付,仍要使出全部气力。
齐安守备谢衍一时失神,遭长枪刺向面门,他身体向後倾倒,无暇他顾,兵刃被长枪一挑,瞬间「当啷」一声坠地。傅玉潭与张先二人见状,喉咙哽咽,挥舞刀剑奋力相迎。
走了三十馀招,摄政王撑枪越向两人身後,翻转间踢中两人後心,傅玉潭丶张先兵刃落了地,翻滚出几圈,卷起一地烟尘,随即爬起身。
「再来……」镜尘两眼发红,不带丝毫情绪地命道。
谢傅张三人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又不敢不从。
镜尘扫视了一眼众人的狼狈状,斥道:「你们身为地方长使不过两三载便懈怠武艺……若有一天要你们上阵杀敌,恐怕连刀也握不稳。」
他眉头紧皱,随手点了点人群中的几人:「你们过来……」
谢傅张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以往时常陪着嚣主习练,皆是点到为止。便是如今疏於操练,也不至於狼狈至此。分明是嚣主心里窝火,几人倒霉触了眉头……
被点到的几人看热闹倒是乐呵,如今要自己上阵,脸都崩了起来。
赵硕擎着一张信笺往人群里挤,心中不禁感到忐忑,近几年来,王爷越发冷静自持,制怒修身,鲜少与众人发火。今日这般,必然是心中起急,他低低唤了声「王爷。」
镜尘见是赵硕,立刻收敛了威势,将长枪递给一旁的士兵,接过信笺简要浏览,然後将信笺合上放入内衣口袋,低声表示:「今日便到此为止。」
他这一句,正准备上场的几人如临大赦。
镜尘说着松了松绑在袖口的臂缚,抬了抬手向前指,侧头问赵硕:「流寇如何……」
赵硕回禀道:「启禀王爷,流寇不知为何销声匿迹了,只是来棋州的流民成倍增多,越发吃紧……」
「谢衍,你等四人,再去临近州县调些能做大帐的厚布来,再做百座帐子。。。。。。」镜尘吩咐道。
谢衍四人赶忙道:「遵命。」
几人长舒一口气,这差事可比陪着嚣主习武轻快多了。
镜尘接过兵士递来的马鞭,跃身上马和赵硕进了棋州城。
明焰说是棋州,却并不在城中,只算是城郊。
觉枫随明焰抵达一座庭院,院门为碗口般粗细的竹林所遮蔽,不甚显眼。门扉狭窄,给人一种荒废已久的印象。
当觉枫遵循明焰的引领,穿过两道狭窄的门户,眼前顿时开朗。四座整齐划一的房舍矗立在前,二人步入室内,只见仆从已为他们摆上了一桌丰盛的佳肴。
「吃吧,别拘束。」
觉枫心中一凛,这番不似是一两日便可成的:「这里,你……」「不错,计划当初我便谋划下了这处院落。」明焰不动声色地说着,事情已然败落,於他而言,并没有什麽好隐瞒的:「计划里聂觉枫当死於谷中。」
觉枫方吃了一大块牛肉,闻言差点噎住。
「这个名字有什麽好,但凡叫这个名字,你便还是『王夫』……还是你喜欢你我这种关系……更添情趣」明焰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觉枫看明焰眼中得意之色,知自己生怒模样反倒惹他取笑,话生咽了下去。
「此地,我寻了许久,後院还有处天然温泉,水质清澈绵柔……」明焰腻着音色又道。
觉枫涨得脸上通红:「如此佳处,主家怎肯相让……」
明焰筷子夹起块白生生的鱼腹放在觉枫盘中,呵呵一笑:「自然是不舍得,可再好的东西,没了命享又有何用?」
觉枫拳头不由得握紧了,提着心问道:「你将人家灭了门?」
明焰站起身走到觉枫身後,扶着觉枫肩膀,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哥哥怎麽想得人家如此恶毒……」
「不过是许了他家儿子一个小官,一家人欢天喜地地赴任去了。」明焰夹起一根鲜红辣椒填入口中,脸色丝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