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面前出现一个身影,没说话,只是扒开了她的唇。
月绫正沉浸在悲伤中,突然被打断,还有些懵,就听那道一贯冰凉的声音响起,“嘴再咬就烂了,上药疼得很。”
说着,指尖舀上药膏,轻轻涂到月绫磨破的唇上。
还是那双冷幽的蓝眼睛,这回却不再无情,而是含着怜惜与自责,可月绫再去看时,那抹情绪已烟消云散,仿佛方才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上完药,裴芜低头,认真看着月绫,“该哭的不应该是你,而是那个淫贼。”
月绫一愣,没明白似的眨动双眸。
此时的裴芜耐心格外足,“做错事的是他,你该做的事是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月绫吓得呆住,双眼大睁,“杀……杀了他?”
裴芜点头,“他号称千面蝶盗,真名无人知晓,擅长易容轻功,最喜欢玩弄女子。此后,他便是你的仇人,要牢牢记住他,死都不能忘。”
说着,一把匕首放到月绫手中,刃上血迹未干,触感冰凉。
月绫知道这十有八九是之前被裴芜杀掉的人的遗物,不敢接,却被裴芜死死放进她手中,蓝眼睛紧紧盯着她,“这种事不想再有第二次的话,就给我拿好。”
月绫心头一震,跟着收紧匕首,也不再哭,而是对裴芜点点头。
裴芜继续道,“从今日起,我教你简单拳脚。至于毒术,那东西凶险至极,你绝对不可以碰。”
月绫似懂非懂地点头,问他,“那你为何要学毒术。”
裴芜瞳孔一缩,回忆不自觉涌上心头,眼眶瞬间酸胀不已。
月绫心思敏感,知道勾起了裴芜的伤心事,连忙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裴叔叔,我答应你,
我一定不会碰毒术,你别伤心了。”
裴芜微愣,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他的心情的,就见那小丫头抱着自己的手臂,胸前雪团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他的胳膊,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抬起,冲他微微一笑,
“裴叔叔,不管以前发生过多糟糕的事,以后月绫都会好好对裴叔叔,慢慢回报你对我的好意。”
怎么眼眶更酸更涨了。
好像下一息,被封印许久的泪水就要冲出,流尽他这些年的心酸痛楚。
寻常凶巴巴的人,流露出柔软一面时,才最惹人心疼。
月绫正是这种感觉。
她觉得抱着他胳膊尚不能安慰他似的,站起身,第一次主动围住他的腰,头埋进他怀中,雪乳紧紧与他身子贴在一处,声音软哒哒地哄他,
“裴叔叔,你还有我,我也有你,我们都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
一滴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滚了下去。
裴芜一生飘零,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他有无数冤屈要伸,无数孽障要讨,无数血债要断。
这些年的每时每刻,除了痛苦与悲愤,再无一物。
而此刻,心中的哭声和咒骂突然停了。
虽只是一瞬,却让他尝到久违的安宁。
就好像回到十七岁之前的青蘅渡。
那时一切悲剧都未发生。
他还是个心比天高的毛头小子,励志成为像师父那样名声远播的医侠。
藏好吧,小裴芜,别被命运找到。
之后的你啊,实在太苦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