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我没死成,还立了战功,风风光光地回?了京城。于是在?我回?京见您的第一天,您就想了一个拴住我、不?让我胡乱发疯的主意——让我住进宫里,把我当犯人?一样看守起来。从此,我不?仅无?法再在?宫外、在?朝堂上、在?任何时刻给您制造麻烦,也不?能再欺负太女,而且您还能以我这个疯子的名义,说任何不?合规矩的话,做任何不?符规矩的事。
毕竟我早就是个名声极坏的疯子,还是个只?听?您一个人?的话的疯子,不?管我做什么值当千刀万剐的错事,也是情理之中。
最后,哪怕您日后做了什么让朝野上下?震怒的错事,再把我推出?去替您吸引火力,替您赴死即可。您只要如今日这般,说特赦太女此事是我让您做的,总之什么事都是我让您做的,您就什么罪过也没有。
您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罢了,您有什么罪呢,您唯一的罪就是慈母心肠,宠女无?度,仅此而已。”
“若非我回?京后,决心与您彻底反目、决心不顾一切夺了这高位,在?您的重重算计之下?,我的结局将是如何悲惨呢,我亲爱的母皇?
若非我借战友情谊拉拢顾知棠,借南羽白此人?打击太女,借麾下?的宁诗拉拢整个宁家,借封子安此人?拉拢封谦作我义母,借杨依淮妄图取而代之的野心与许静文抗衡,借我自己心底仅剩的一点复仇的欲望,向死而生地从边疆爬了回来……我如何能与您斗到?今天这一步?!”
叶昕声线骤然变冷,“母皇,您告诉我,是谁把我送到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是谁要把我的尸首埋在?边疆那彻夜不息的沙风尘土里,又是谁打算把我囚在?深宫,要我做个代您负罪的等死的傀儡……是谁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把我养成了这个疯癫的性子,定了我出生的原罪?究竟是谁把我逼到?这一步的?!”
声声质问如刀似剑,插进叶晚鹰心口。她抿紧了苍白的薄唇,侧过头去,不?肯面对叶昕冰冷的目光。
见她沉默,叶昕敛下?眉目,再度舀了一匙参汤,轻轻送到?她嘴边,
叶晚鹰怔了怔,不?知在?想什么,居然缓缓张口含住了汤匙,饮了进去。
叶昕缓和了语气,“母皇,换做是您,您不?恨吗?”
叶晚鹰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道:“孤不?是你。”
“对,您不?是我,”叶昕亲手伺候她小口小口地喝下?半碗参汤,无?奈地笑?了一声,低声重复道,“您不?是我。”
叶晚鹰闻言呼吸一滞,
她阖了阖眼,冷哼了一声,“那你还想如何呢?你两?个皇姐都死在?了你手里,只?剩一个年岁尚小的皇妹。我如今也卧病在?床。你还不?满意?”
叶昕沉默少顷,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要眼前这个局面,”她看着叶晚鹰,“母皇信我吗?”
“信或不?信,有什么用?,”叶晚鹰道。
叶昕放下?碗匙,为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不?管您怎么想,我都不?会对您动手。”
“您觉得我是因为怕遗臭万年,才不?敢对您动手。可?我是您亲手带大的,我的秉性全由?您一手塑造,您心里一清二楚,我是一条永远不?会伤害您的疯狗。”
“可?是您愿意欺骗自己,也随您去。我无?所谓。”
“对了,”叶昕顿了顿,继续道,“百姓听?闻太女已死,不?再在?宫外集体请愿,已经?各自散去。大臣们也已各自安稳回?府,文臣武将一致请我继位,为了暂时稳住局面,我姑且应承了。
顾知棠在?京郊、皇宫都驻了兵,整个京城固若金汤,后宫也在?雅贵君手底下?管理得安安稳稳井井有条。
边疆战事又起,我已让封谦率兵前往,不?日开战。西辽那两?个使臣也已被我赶出?京城,我让她们去告诉她们的皇帝,休要趁乱谋利,要打便打,奉陪到?底。”
“怎么?”叶晚鹰讥讽道:“你这是在?跟孤上奏吗?”
“不?是,”叶昕道,“我只?是想让您知道,我做事不?比大皇姐和二皇姐差。甚至能比她们做的更好。我比她们都更适合坐这个皇位。”
“不?管您承不?承认,大皇姐确如宁承玉所说,生性保守,做事如履薄冰畏首畏尾,她压不?住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更压不?住朝中重臣,二皇姐虽有些本事,却到?死也没有表现的机会,泯然众人?,不?像我与大皇姐,进了您的眼。她连一开始的入场券也得不?到?。”
“我不?仅比她们优秀,我甚至是与您最相像的人?。我理解您的狠厉,您的果断,理解您为何如此对我。正因如此,我不?会对您动手,既是因为我仰慕您,也是因为我理解您的苦衷。”
“哦?”叶晚鹰眼神一动,“孤有何苦衷?”
“自古立嫡立长,一旦坏了规矩,便会同室操戈,子子孙孙永无?宁日。昔日您的妹妹们为了争夺皇位,罔顾姐妹情意,不?惜暗杀您和您的父君,害您中了毒箭,落了旧年沉疴,前些日子还因为大皇姐造反之事怒火攻心导致复发。
您受过这种苦,便不?想再让子子孙孙吃这种苦。所以您想要竭力培养一个最优秀的长女。为此您不?仅给她请了最好的太傅,让她小小年岁便能上朝议事、到?侧殿学着批阅奏折,而且还在?下?江南的时候娶了一个江南公子,也就是我的父君沈言,他没有外戚,毫无?威胁,也不?能予我任何助力,您可?以肆意拿捏我与我父君,把我当作大皇姐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