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有片刻的凝滞,他偏过头,对上池白榆的眼神。
平和而专注,仿佛仅能看见他般。
她压低声道:“不会有人伤害你,为师还在此处,对么?”
她面上一派温厚师长的模样,心底的鼓却没停过。
好徒弟。
可千万得忍住啊。
要真打起来了,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一句宽慰落在沈见越的心头,使他逐渐冷静下来。
“有劳仙师担忧。”他轻声道,旋即看向沈衔玉,拔高音量,“你走罢,我与你无话可说。”
沈衔玉始终注意着他的妖气变化,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大起大落。
若再僵持下去,极有可能失控。
思忖片刻,他敛下妖形。
“好。”他神情温和,头微微偏了几分,“改日再谈。”
沈见越语气生硬:“我说了,无话可说——不论今日明日。”
沈衔玉没应声便离开了,池白榆却清楚他的后半句话应是冲她说的。
而且看他这样,应该知道她是在故意躲着他了。
他一走,沈见越紧绷的身躯便有所缓和。
“仙——”他仅吐出一个,就倏地僵住。
右臂突然传来切实的疼痛,好像皮与肉都在脱离骨头。
他下意识看了眼,却见右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白骨。
见着这情景的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胳膊藏起来,以防被她看见。
只是到底慢了步,池白榆已经瞧得一清二楚。
她错愕看着那截骨头,下意识道:“你,你的手怎么……”
疼痛渐朝周身蔓延,沈见越蜷了下细长的指骨。
他清楚此时理应离开。
任谁都不想同一副骷髅架子待在一块儿。
没有柔软或坚韧的皮肤,仅靠着一截截森森白骨拼凑而起的躯壳。
可他忽又想起仙师曾说过的话。
沈见越没有沉默多久,便抬起了脑袋。
白骨化已蔓延至他的下颌,他忍着抽筋扒皮的折磨,直直望向身前的人。
“仙师。”他僵硬地活动着下颌骨。
池白榆尚未回过神,愕然看着他逐渐变成一副骷髅架子:“怎、怎的?”
沈见越的声音逐渐变得温和、低缓。
“您说不论何等模样,都不会厌嫌弟子。”他伸出指骨,似想要碰她,“此话……当真?”
池白榆之前和他说家里有几副骷髅架子,并非假话。
但那些都是用石膏、树脂都材料做的仿真骷髅,用来做魔术表演的道具。
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