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暴跳如雷,斥骂不绝于耳,那个茶艺师似乎又哀求地说些什么,男人更生气了。
茶艺师的身影被男人肥硕身躯遮挡,整个人像被堵在狭小昏暗的茶室,进退不得,闻濯只能看见对方一截玲珑白皙的下颌。
他在沉默地哭。
又一粒剔透泪珠落下,要掉不掉地聚在他的下巴尖,像一颗陈旧的珍珠,莹莹地映出茶室晦暗温润的光泽。
滴嗒。
珍珠坠落。
“够了。”闻濯面色冷峻,打断男人更加不堪入耳的辱骂,“你想要和我谈,又何必为难不相关的人。”
喧闹立马停止,男人扭头看向闻濯。
闻濯那双黑沉的眸子毫无情绪地掠过男人。
“您还用这个毯子吗?”他起身揽过闻婆婆椅背的薄毯,得到允诺后叠好,走至茶室前。
男人识相退开。
游司梵喘息着抽泣,还在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忽然看见一个比中年男人更高大的黑影靠来,肩膀一颤,不禁后退半步。
咚。
他没看路,不慎踢到茶桌,霎时踉跄一下。
闻濯停下脚步。
“我不过去。”
青年的声音干净清冽,俊朗的轮廓投影于半明半暗的门扉,而他本人立于门的背后,并不露面,只是避嫌般侧首,递来一叠柔软的薄毯。
“难受的话,可以用这个。”
“你要么?”
烟灰色云纹裙摆
那是一条有细绒的毯子,极淡的粉与蓝交织,绣出数只慵懒的猫咪。
它们热热闹闹地簇拥,挤作一团,看上去温馨又可爱,和世间一切形容美好的词汇一样吸引人。
但游司梵不敢接。
那双递过来的手康健有力,指甲修剪整齐,皮肤在暖色的茶室顶光下仍然现出冷冷的白,游司梵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对方手背凸起的青筋。
青年的指尖微微一动,那些青筋也如拥有生命般若隐若现,极具侵略性。
……这样凌厉的人在为他递毛毯。
一张轻而软的毯子。
游司梵心口酸涩,揉揉潮红的眼尾,尚且温热的水痕沾湿他的指背,像一场思绪重重的雨,粘稠又厚重地将他困在原地。
“谢谢……”他声音很低哑,有浓浓的哭腔,“但还是不要了,我怕又弄坏东西。”
门扉的轮廓不动了。
游司梵把头深深埋下去,只敢看木纹地板上青年折射的一小片侧影。
那应当是臂膀的位置,流畅的肌肉线条起伏规律,有他最艳羡的力量感和健康。
不像他,比所有人都多出来一个器官。
身材瘦弱,乏善可陈。
闻濯轻轻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