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这间被人装扮好,却死沉沉的厢房里。
于是烛火随着她跳跃,镇日里一潭死水般的相府,便好似突然有了活泉,流动起来。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将她关进深宫,又怎么能眼见她成为下一个孟瑶光。
许是他静谧的时间太久。
顾砚时又见这灵动的泉水眸里诸多复杂情绪褪了个干净,抬起头便问:“左相大人还没看够么?”
顾砚时不紧不慢‘嗯’了一声:“看不够。”
“且——你得改口了。”
岑听南脸上顿时绯红一片:“说好的,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制约我父亲,倒也不必演得这么像。”
“既然要做戏,当让要做全套。”顾砚时温声道,“我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那……夫人呢?”
明知是个火坑,却心甘情愿跳进来,又是为何?
岑听南顿了顿,手上攥得更紧,慌了一瞬后不避不闪看向他的眼里,眨着眼无辜道:“我同贵妃娘娘也说过了呀。父兄自幼少有陪伴,我倾慕年长如父如兄的男子呢。”
顾砚时看向她的手:“若是喜被叫你揪破,今日你可就要赤着睡了。”
谎话连篇的小骗子。
撒个谎乱成这样,日后,可有得是东西要学。
相府的主母,可不能是这样空有皮囊与小聪明的稚嫩丫头。
他想,或许他可以教一教她。
至于她能成长到何种地步,端看她自己了。
“先歇下吧。”顾砚时吹了烛。
识卿桃花面(2)
岑听南的手瞬间又揪紧。
她心里有些急了,却非得刻意压着自己做出一副淡定的姿态来。
“你、你就睡这儿?”可越掩饰越不对,最后好不容易才磕磕绊绊挤出一句结结巴巴的话。
落在顾砚时耳中就有了些别的滋味。
天不怕地不怕的岑二姑娘这是,紧张了?
他难得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故意不咸不淡道:“今日大婚,不睡这里你想我去哪里?”
他说得句句在理。
岑听南紧抿着唇,不受控地轻咽了口唾沫。
她自小虽性子不受拘束,海阔天空的胡来,可仪态规矩却是极到位的。这样大幅度的不雅姿态,她活了十七年只怕都是头一回。
于是一室静谧中,两人面对面长久互望着,直到岑二姑娘喉头轻轻溢出“咕噜”一声,才堪堪打破这僵持。
顾砚时早有预料似的,不留情面牵了牵唇角。
岑听南眼尖,借着屋外透进窗棱的明灭灯火,一眼便瞧见了他脸上倏忽闪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