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他跟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玩意儿一般见识什么呢?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祝明月眼里的水雾已经破碎,泪珠儿随着话语间一字一字落下。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不在了,如果您也不要我,我大概、大概……”
大概怎么样呢?
祝明月在谢家的处境,贺州已经见微知著,主人不喜、仆人轻贱,还有豺狼垂涎在侧。
如果没有贺州,大概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谢峥实在把她保护得太好,却没能护到底。
人难胜天,就这么把她抛在半路了。
实在是个可怜的小玩意儿。
贺州的思绪几经转折,已经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他有些僵硬地抬手擦掉了祝明月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我又没说不要你。”
他的指尖粗粝有薄茧,擦过祝明月的脸颊,留下一片薄红。
贺州不由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娇气?
谢峥到底是怎么养的?
贺州没养过小情人金丝雀什么的,但没道理谢峥养得好好的,到了他贺州手上却还不如以前了吧?
好胜心是男人进步的唯一动力。
贺州把人揽进怀里拍了拍,试着哄了几句。
祝明月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哄,像一只乖顺黏人的小动物一样轻轻靠在贺州怀里。
谢峥留给她的东西不多,怎么讨人欢心是一样。
却也告诉过她,男人很容易对一个女人有好感,却很难爱上一个女人。
“要让一个男人爱上你,你就得让他心疼心碎。”
她不需要贺州爱上她,但只要贺州开始心疼她,就足以让她站稳脚跟了。
贺州把祝明月带回了自己平时住的房子——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套独栋小别墅。
祝明月一开始不知道,直到贺州家里的保姆阿姨迎了出来,看见跟在贺州身边的祝明月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这还是先生第一次带人回来。”
“?”
祝明月有些迟疑:
“贺先生……?”
贺州:“怎么了?王妈,这是祝明月,以后她就住在这儿,你收拾一套房间给她。”
好家伙,王妈,连姓氏都对上了。
祝明月以为贺州会把她安置在外面的某套房子里——就像那些有钱人养小情人一样。
但贺州觉得把祝明月放在身边挺不错,他不喜欢热闹也不打算养宠物,但如果家里养着这么个可怜可爱的小东西,大概也没什么不好。
他一个人住,保姆王妈也只是每天早上来打扫,做好晚饭走,不会打扰什么。
王妈热情带着祝明月去房间里安置行李,还帮着放好了洗澡水让她泡澡解乏。
王妈周到有分寸,期间并没有向祝明月打探什么,这一点让祝明月轻松了一些。
她把自己泡进了温暖宽敞的浴缸里,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贺州。
她把这几个字在唇齿间颠来反复,闭上眼脑中闪过几个画面,有混乱有尖厉。
一会儿是电话里女孩儿欢欣雀跃的声音:
“姐姐,我们快到你学校啦——”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和撞击声,人体骨骼血肉被钢铁野兽碾碎的声音隔着手机电流清晰又模糊。
最终又归于平静,只剩下判决书上白纸黑字红章,还有一家三口黑白色的笑容。
记忆中有女声尖利哭吼,也有人居高临下:
“劝你识相点拿了钱闭嘴,那可是贺家,你算什么东西去找人家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