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庄园很大,侍候的佣人却少得可怜,就连灯光也显得格外的黯淡。
一丝不苟地男人在管家的帮助下脱下了西装,轻轻挽了挽袖口,低声道“匀苏呢,放学回来了吗”
管家怀抱着西装,垂下头恭谨地道“少爷已经回来了,在楼上。”
“那就摆饭吧。”他吩咐,“叫他下来。”
管家迟疑了下,道“少爷饿了,所以提前吃过了,现在大概忙着做作业吧。”
男人欲前往餐厅的脚步顿住,身子僵硬了一瞬,好一会才哑声道“那就算了,以后可以不用等我,匀苏饿了的话让厨房提前准备饭。”
顿了顿,他放下手转身往楼梯上走去“我去看看他。”
管家在后面欲言又止,目露担忧,但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高大沉肃的男人上了楼站在了儿子的房门面前,底下黑漆漆地没有漏出一丝光线,仿佛里面的人已经关灯就寝。
他抬起手欲敲门,手却僵持在了半空,没有敲下去。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痛苦,静悄悄禁闭的房门仿佛是对他的惩罚,彰示无言地排斥。
一丝无法掩藏地疲惫终于涌上他的眼角眉梢,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精气神,男人逃避似地又仓皇地下了楼。
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冒着热腾腾地香气,座位上却只有男人孤零零地影子。
闻着食物的香气,男人的眉宇却越蹙越紧,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着。
“先生。”管家弯腰为他布菜,小心地道,“你吃一口吧”
右手撑住额头,堵住了男人的面孔,看不见他的神情。
“放下,你们都出去”像是在强自压抑着什么,他忍耐地命令。
管家嘴唇动了动,脸上是隐约的怜惜,到底还是将人都喊了出去,很快房子里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似乎想伸手去抓什么,却落了空,顿时一下子惊醒过来。
席尧章露出的面孔再没有外人面前的强大镇静,自律克制,而是眼睛里充满了红丝,像只陷入绝境的野兽。
他眸中含着渴望,对某种东西的期待,视线巡逻似地扫过整栋房子,一下站起来就要往某个方向走过去,随即又停下泄愤似地狠狠砸了自己头几下。
像是怕再控制不住自己,他脚步踉跄地往楼上跑去,重重地脚步声砸在楼梯上,含着仓皇无助。
一把推开自己的房门,他的眼眸浮现迷离思念,呢喃着自己妻子的名字,好像爱着的人就在房中等待着自己。
可是入目的只有满墙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浅笑嫣然,仿佛一如往昔记忆里的美好,但她已消失于世间。
清晰地痛楚划过他的心脏,席尧章痛苦地弯下了腰身,他记起来了,自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纪如,纪如。”这个强势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奔溃了,再也维持不住理智。
像是逃避般,他渴望地冲向一个壁橱,手忙脚乱地翻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瓶被藏起来的烈酒。
他飞快地扭开瓶口,仰头就灌下去。
酒入愁肠,没有消解他的思念,而是化作了另一种戾气,在他体内乱窜,叫嚣着要一个泄口。
哗啦啦,手边的摆设被他推到在地,席尧章疯似地见什么砸什么,很快屋内变得一片狼藉。
可是还不够,他还是太痛苦了,照片上的人在看着自己,但却是虚假的,没有温度的。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夺走自己的爱人
恨意燃烧在他的瞳孔,席尧章蹒跚地站起来,跑出了门。
席匀苏躲在被子底下,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似乎听到了爸爸上楼的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
席匀苏既渴望见到爸爸,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正常面对面交谈了,又害怕见到的是一个照旧不正常的爸爸。
好在在他矛盾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离开了,他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地握紧了拳头,
小心地拉下了被子一角,在微弱的光线中盯着门的方向呆。
就在席匀苏以为这一夜就将平静过去时,他听到了奔跑的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
神经一下子绷紧,恐惧重新占据他的瞳孔,门被猛烈地撞击,传来了可怕地熟悉地咆哮声。
“爸爸”席匀苏呆呆地呢喃出声。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他又嗅到了那恶心的浓烈地酒味,走廊上的光线倾覆了过来,那个面对着自己站在光影中的男人此刻像个可怕地怪物。
平时高高在上矜持理智的男人,冲过来抓起了儿子,将他掀翻在地拳打脚踢“为什么留下的是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妈妈一个人该多么孤单,你就忍心叫她一个人在地下吗,啊”
伴随着男人粗莽的力道的,还有他似要哭出来的疯狂情绪,令人绝望而窒息。
席匀苏默默咬着唇,熟练地护住自己的头脸,承受男人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