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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棱镜（第1页）

“你。。。是谁？”怀均隐约感觉这张脸竟和自己刚上初中时有两分像，但也最多只是两分了，男孩的脸显然比自己俊美上许多，简直就是漫画里标准的东方美少年长相，蓬松的头还带一些自然卷，而自己则完全是一副屌丝的标准相貌。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不过也好，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只是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么？”男孩嘲讽地笑了笑。

妈的，“自私”是几个意思啊？这种感觉怎么就像是奇怪的耽美文里才会生的对话啊！“你为什么抛弃了我”之类的？

“虽然你是长得很清秀啦，但是小爷我喜欢女的。”郑怀均开始扯起淡来，因为他也不明白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你是说一班那个女孩么？你和别人才刚认识就喜欢上了？”男孩以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嘲弄口吻质问着。

“也没规定人不能一见钟情吧。。。你这话说的，而且我没有非分之想。你个小孩子哪懂这些？话说回来这到底是哪？你又是谁？”

“这里是哪，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何必问我。名字不重要，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至于那个女孩，我的建议是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你周围已经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人物了，况且她身上不确定的‘气味’太重。”说到“气味”这两个字时，男孩的语调加重了一些。

“什么气味，狐臭么？我一点没闻到。而且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只觉得这里很荒凉，只想早点回去。你自己没名字么，你爸妈没帮你起名字吗？”郑怀均用一种无奈的腔调说着。

“荒凉。。。么。”少年用左手捂住脸狂笑起来，“没想到你竟然会害怕荒凉，看来这个世界改变了你太多。你就叫我周洛禾吧，反正名字不重要。”少年放下左手，用红蓝色的眼睛直视着郑怀均。人类好像不会有这样瑰奇的瞳色吧，这是美瞳吗？

等等，周洛禾？这个名字不是自己曾经在初二时候写的一部虚构小说的男主角名字吗？那时候自己正处在中二病的年纪，就以自己为幻想原型写了这么一部小说，甚至这部小说的绝大多数设定都是在头脑中完成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种种想法搅得他头痛欲裂，月色下的大海仿佛一个永远不变的贴图，只是一个用来填补背后更深的空白的背景板。对了，从刚才开始他就隐约觉得不对，为什么大海会没有潮汐？

正当他惊惶的同时，巨大的震动突然出现在这个空间里，这是地震吗？房檐四角的铃铛剧烈地摇动着，似乎要演奏这世上最为妖冶的音乐，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铃舌碰撞的声音。远方有一座岛缓缓从海面上升起来，还是一轮黑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不，那不是岛，那是一头鲸鱼！可世上怎么会有大得像6地那样的鲸鱼？

那怪诞的生物突然鱼跃而起，它那宏伟的身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它的身长目测至少有两百米，按常理来说这种体型的生物的肌肉重量将直接压碎它的骨架。那并不是一头鲸鱼，而是一头双鳍长得像座头鲸的沧龙！这种原本在65oo万年前就应该灭绝的生物，此时真实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甚至包括它身上的腥气也能依稀闻到。

沧龙的身体落下与海水生剧烈的碰撞，高达十几米的海浪墙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向郑怀均所在的海岸冲击而来，避无可避。

“我操，这东西你引来的？”郑怀均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男孩。他此刻正淡定地微笑着，似乎即将到来的不是毁天灭地的海啸而是什么舒适的海水浴。

“他是我的宠物。”周洛禾依旧含笑。

“疯子一个，老子不陪你玩了！”说罢，郑怀均直接跨过栏杆跳下二楼，这幢建筑物似乎没有楼梯。他很惊讶自己从二楼跳下竟然一点疼痛感也没有，这片海滩似乎不存在引力。

但那如墙的海潮还是越来越近。郑怀均回头，现在海潮摧毁青铜庙宇的前一刻，那少年还在原地往自己的方向眺望着，仿佛复活节石像。他单薄的身影一下就被那海墙淹没了。

郑怀均逃到距离庙宇一百多米的地方，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撞而来把自己的脊椎撞碎了，接着就是仿佛淹没全世界的海水包围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孔窍。他漂浮在海水之中，只感到双肺已成为两团又湿又重的泥土，随后就失去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时，现自己竟是在教室的座位上，再看一眼时钟，那的时间才只过了六分钟，然而在幻境里的时间让他感到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难道就连自己起身去卫生间洗脸这事也只是做梦吗？

他看向林歌眠的方向，她还是如国宝那样受欢迎，被一群人簇拥着。而就在他看向对方的时候，对方恰巧也转过脸来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在郑怀均看来比蒙娜丽莎脸上的微笑还要复杂。

难不成她知道刚刚的梦？他想起梦中的少年叮嘱他的，“周围已经混进了一些不好的人”。女孩海浪般的蓝色长和如春雪洁净的侧脸在众人之中仿佛黑芝麻糊里的白汤圆那样可爱可亲，但现在他脑子里全是女孩拿着滴血的长刀、背着光向他出邀请的印象。

下课时间很快到了，郑怀均是走读生，尽管只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其中走路就要花上半小时，他也还是坚持回家午睡。林歌眠背起丁香色的书包，看向隔壁桌同样准备回家的怀均:“我问了你一个死党，他说你家就在润百货的附近，和我刚好顺路，要不咱俩一起回去吧。”她脸上的笑美好得仿佛连南极的冰盖都能融化。

郑怀均心想到底是哪个孙子出卖了自己，事实上他在班上并没能称得死党的朋友，顶多是一起走过几次放学路的关系而已。想必是某个人为了拉近和她的关系而胡诌八道。

“算了，你是万人迷，想谁陪你回家不容易。”郑怀均这样说，林歌眠也就自知无趣，扭过头去自己一个人走出教室了。

可事实上这不过是郑怀均的想象，周围几个女生也开始以和林歌眠站在同一战线的目光敌视着自己，仿佛自己只要不接受她的请求就要下油锅似的，天知道林歌眠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短时间内在女生中的人气也变得如此高。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他只能说:“好吧，那就一起回去。”

此刻，郑怀均感到自己的脸突然化上了小丑的浓妆。

辛雨蕾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点了一杯抹茶拿铁之后就打算一直待到上课时间。她中午不怎么回家，这倒不是为了争分夺秒地备考，只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家庭不抱太多的感情，即使住在那座公寓里被许多人视作是成功的象征。

刚刚结束的数学模拟考只考了143分，她有点遗憾，只是倒数第二题的第二小问丢了分，否则自己是可以像平时那样做到满分的。她无端想到郑怀均，想必自己毕业之后就会和他从此分道扬镳了吧？毕竟两人的成绩天差地别，她也许会去燕京上大学，从此两人的生命就是相交过后又远离的两条直线。

其实辛雨蕾对郑怀均的关注主要来源于他是目前唯一已知的共同经历幻境的人，只可惜对方对那也一无所知。她相信几年前杀死姐姐的那个凶手绝对就和这个幻境有关，这是她唯一的复仇机会，即使对方是神鬼一类的东西。。。她也必须要杀死。那东西毁了她的家庭。

昨晚她在家里的客房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匣子，匣子里装有一块玉佩。那玉佩并不是像寻常挂坠那样雕刻成菩萨或佛祖的形象，而是一头古怪的既像龙又长着羽翼的东西，如同埃及神话中的羽蛇神。那翅膀雕刻出纤毫毕现的羽毛，呈左右各三只翅膀对称分布在身体两侧，和当日她所看见的十字架上的天使完全一致。

玉佩平滑的背面是一个金字塔般的三角，三角中间是一颗睁开的眼睛。这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家？她拿激光笔照射了那块玉石，不均匀的透光程度表明这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真玉，光是玉料本身估计就值上万块钱，可这东西以前怎么从没见妈妈拿出过？

她不敢问，她怕问了母亲之后，对方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于是她从各个角度拍下了玉佩的照片，随后就放回了原位，甚至摆放匣子的角度也尽量还原了记忆中的样子。

抹茶温润中带些许焦香的味道慢慢被送进喉咙里，咖啡厅正在播放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轻快的旋律让她感到仿佛置身中世纪的广场。放松之后她才意识到有些饿了，于是便又要了一份海鲜芝士焗饭、一杯土豆泥。

在漫长的咀嚼中，她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静静地看向窗外，脑中是如柳絮般缓慢飘过的种种念头，也只有这时候她才显得乖巧而温驯。

“等等。。。玉佩？”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假如说，幻境和姐姐的死有关，幻境又与玉佩有关。。。”

“那是不是说，姐姐的死，其实和玉佩有关？既然如此，母亲她知情吗？假如她不知情，又为什么把这块奇怪的玉佩一直妥善保存在家的角落？”

假如母亲对这块玉佩是知道点什么的，那这种可能性太可怕了，到底是怎样的隐情，才会让她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死也视若无睹，并且一晃就是七年？

她打开手机相册，又仔细端详起那块玉来，只可惜并没有现什么异常。羽蛇神的嘴角向上弯曲着吐出长长的舌头，既像是示威，又像是夸张的嘲笑。

下一歌是周杰伦的《米兰小铁匠》，为什么咖啡馆的曲风、刻意用复古灯罩包裹着的昏暗电灯、墙上悬挂的带船长帽的骷髅头挂圈都让人联想某个遥远的世界？好像在哪都逃不开，它总是在恰当的地方跳出来，提醒你它的存在。

“听说五班来了一个蓝头的转校生，是个仙女耶。”隔壁桌传来低沉的议论。

“是吗？我还没见过蓝头的人，是混血吗？混血也没有蓝头的吧？”

“学校不允许染，那应该就是真的了，那女孩长得很漂亮，但不是混血长相，她那一头蓝还是显眼的海蓝。”

“真想亲眼见识一下。。。”

辛雨蕾的眼睛依旧盯着室内昏暗的空间，但她的心情已经和窗外铺满阳光和绿植的街道相接了。多年后她回想起昨晚第一次触到那块玉佩时的冰凉的触感，才真正意识到这就是她与那个神秘世界的第一次真实接触。

此时甘州四中的校长室这一层空无一人，在平日里，这一层应该是频繁往来的教职工的身影。。。其实只要人们站在五楼往上一看，就会现极其诡异的一幕——通往六楼的楼梯竟消失了！五楼的楼梯所连接的，竟是一堵空白的墙面。

土系咒术。隔断。

“苏兰芳，你有这么多好苗子藏着掖着，看来你也不如当初自称的大方。”苏兰芳是女校长的名字，此时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冷汗涔涔。说话的声音清脆曼妙，仿佛花丛间温柔的春风，说话者是一名少女。

“我这不是眼光不足嘛，没看出来这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要是喜欢，我也不介意你们和我的好学生接触啦。”虽然苏兰芳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语气依旧保持着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