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星安的指尖陷入银杏树干的刹那,整条街道的霓虹开始逆流。广告牌的光影倒退回黄昏,雨滴悬浮在空中组成全息投影——夏诺正在不同时空的银杏树下刻字,每个“07“都渗着血渍。
“这是她的时空锚点。“翁涛用激光笔扫描树纹,“九次轮回,九次刻印。“
余星安突然抓住某片逆飞的雨珠,水膜上映出夏诺最后的记忆:时渊实验室里,穿防化服的男人将神经导管插入少女太阳穴,电子屏显示着“第九代观测者适配体“。
怀表残片在口袋发烫,余星安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那些翻滚的云层中蛰伏着金属色漩涡,正是奶茶店遭遇追杀者时的时空裂缝。
“要下暴雨了。“翁涛调试着电磁干扰器,“我的设备检测到附近有时渊的跃迁波动。“
余星安却径直走向街道对面的老旧钟表店。橱窗里停摆的座钟突然疯狂转动,当他推门时铜铃发出1999年的新闻播报声:“台风珍珠即将登陆,请市民做好防汛准备“
店内的空气粘稠如胶质,每走一步都像穿过时间淤泥。翁涛的改装手机突然黑屏,而余星安手臂的星图纹路正在吞噬光线,在墙上投射出北斗七星的量子模型。
“客人是要修表吗?“
柜台后的老人抬起浑浊的眼,他手中的怀表链子正在渗血。余星安认出这就是母亲实验室里的那块表,表盖内侧的“观测序列07“已经变成“处决名单07“。
“我来取回夏诺的东西。“余星安的声音让空气产生波纹。
老人咧嘴笑出满口齿轮,橱柜里的钟摆突然暴长,将翁涛钉在墙上。余星安看到每个钟表都浮现出夏诺的脸,她们在尖叫,在哀求,在被改造成杀戮机器。
“第九代是最完美的容器。“老人的手指变成数据线插入控制台,“可惜她总想当人。“
余星安撞翻展示柜,碎裂的玻璃化作时空镜面。他在无数倒影里看到夏诺的九世轮回:唐朝女冠在道观刻星图,民国闺秀用怀表引爆炸药,赛博格杀手自毁核心每个时空的她都在银杏树下刻下“07“。
翁涛的惨叫惊醒了他。钟表零件正在吞噬少年的右腿,金属齿轮咬进血肉发出瘆人声响。余星安抄起座钟砸向老人,却在接触瞬间被拉入时间夹缝——
这里悬浮着夏诺所有的记忆胶囊。余星安触碰最近的粉色胶囊,看到穿校服的夏诺正在奶茶店写日记:“今天是观测者07号实验的第219次重启,余星安的笑容依然拥有07的变量“
现实中的钟表店开始量子化坍塌。余星安拽着翁涛逃到街道时,整栋建筑正被吸入微型黑洞。暴雨倾盆而下,却浇不灭那些燃烧的时空残片。
“去防空洞!“翁涛指着路牌,“1999年的防汛标识!“
下水道里弥漫着腐臭味,应急灯管忽明忽暗。余星安踩到某个软物,低头看见二十年前的防汛沙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正在诡异跳动。翁涛突然打开手机闪光灯,照亮墙壁上的涂鸦——无数个“夏诺救救我“的血字,笔迹从稚嫩到成熟循环了九遍。
怀表残片突然悬浮,组成残缺的导航箭头。他们跟着蓝光走到防空洞深处,看见被铁链禁锢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星图与余星安手臂纹路共鸣,震落层层青苔。
“别开棺!“夏诺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她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战术匕首插在心脏位置维持实体:“这里面是“
余星安已经推开棺盖。防腐液倾泻而出,浸泡在其中的是他五岁时的尸体。
“观测者07号第零代原型体。“夏诺的虚影在颤抖,“你的本体早在1999年就溺亡在防汛演习中。“
翁涛的呕吐声在洞内回响。余星安却平静地抚摸尸体颈间的银杏叶吊坠,冰凉的触感激活了记忆黑箱——母亲抱着死婴在暴雨中狂奔,将怀表塞进树洞时的哭喊:“至少要让他活在某个时空“
防空洞突然剧烈震颤,时渊的追杀者从尸棺中苏醒。这次的敌人是九具夏诺克隆体,她们的眼眶里转动着微型浑天仪,指尖延伸出激光琴弦。
“快走!“夏诺的虚影撞开最近的两个克隆体,“她们的目标是回收原型体!“
余星安却撕下尸体上的银杏叶贴在自己胸口。当克隆体的激光刃劈来时,整具尸棺突然量子重组,化作粒子流融入他的身体。防空洞的墙壁浮现母亲的研究日志,那些潦草的字迹正在重组现实:
【观测悖论解决方案:用克隆体替代死者】
余星安的瞳孔变成纯粹的金色,抬手间便捏碎了克隆体的核心。夏诺的虚影却愈发暗淡:“你正在成为真正的观测者就像他们期待的那样“
翁涛突然举起滋滋冒电的手机:“我找到出口了!1999年的防汛通道直通“
爆炸截断了话语。克隆体自爆产生的冲击波撕开时空裂缝,将三人抛入正在解体的1999年。余星安在坠落中看到二十五岁的母亲抱着尸婴跑过街道,她身后追着戴鸟嘴面具的时渊特工。
“改变过去会撕裂现在!“夏诺用最后的数据流包裹住余星安,“看着就好!“
但余星安已经伸手抓住了年轻母亲的手腕。当两代观测者的血液相融时,整条时间线开始沸腾。尸婴突然睁开金瞳,化作光粒汇入余星安体内。大街上的雨水倒流成云,所有追杀者都被凝固在时间琥珀中。
“你终于醒了。“成年夏诺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余星安抬头看见九个不同时代的她悬浮空中,组成环状量子阵列:“欢迎来到时渊之外。“
翁涛的惊呼从现实维度传来:“老余!你的身体!“
余星安看向商店橱窗,倒影里的自己正在分裂成无数量子态。每个分身都在不同时空与夏诺相遇:图书馆的偶遇、战壕里的营救、太空站的相拥
“认知过载会烧毁大脑。“九个夏诺同时开口,“选择成为观测者,还是“
余星安捏碎怀表残片。锋利的金属割破掌心,疼痛让他暂时锚定现实:“我选择创造第三个选项。“
防空洞突然出现在时渊之外,那具青铜棺椁自动开启。余星安将染血的手按在棺底星图,整条时间线突然收缩成克莱因瓶。九个夏诺的量子态开始坍缩,最终融合成穿校服的少女本体坠落在他怀中。
“你疯了“夏诺的睫毛扫过他颈侧,“这样我们都会“
时空的崩解声吞没了话语。当余星安再次睁眼时,他们躺在奶茶店卡座,翁涛正用吸管戳着化光的冰沙。手机显示11点59分,夏诺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刚刚响起。
玻璃幕墙完好无损,窗外银杏叶青翠欲滴。余星安颤抖着点开消息:
我家小诺:“我可能要晚点到,抱歉!“
翁涛突然指着他的手臂:“你纹身怎么没了?“
余星安冲进洗手间,镜子里的少年毫无异能痕迹。但当水流过掌心时,他看见那些星图纹路在皮下若隐若现。更衣镜突然映出夏诺的虚影,她将草莓发卡放在洗手台,用雾气写下:
“当银杏叶落尽时,你会想起今天的选择。“
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真正的夏诺推门而入。她发间的草莓发卡闪着陌生红光,看向余星安的眼神充满戒备:“我们见过吗?“
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雨幕中的银杏树疯狂落叶。每片叶子背面,都浮现着余星安与九个夏诺的量子纠缠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