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哪敢耽搁,便匆忙往殿外跑去。
恰在这时暗影回来了,看门口空无一人,他小心翼翼的跳上屋檐,听得寢殿有些动静,他捏捏鼻梁,踏了进去,却见商牟急得团团转,旁边矮榻上的封羽锦双眸紧闭,眉头蹙起,脸色如纸,似乎在轻悄难受的呢喃。
“王爷这是怎么了?”
“喝了酒…手臂的伤口完全溃烂了。”
“这伤口…不是麻柳叶的汁液舂好的吗,如果没有过量应该没有问题啊……”
暗影疑惑的问,本来封羽锦手臂的伤口就是一出苦肉计,当时摘了麻柳叶硬生生把皮肤弄得血肉模糊,按时服药便不会酿成大祸,怎么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已经叫人去请御医了。”
商牟有些头疼的坐了下来,封羽锦的状态越来越差,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浑身都在发抖,他去抱了锦被过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再看他,似乎要好了一些。
“商牟,御医过来一看…万一知道了伤口是故意造成的怎么办?”
暗影说出脑海一闪而过的想法,如果御医一瞧,发现这个伤口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再传到封邑启耳中,那他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不仅如此,很有可能是一损俱损,再因此牵扯出伪造令牌一事,这样的话,封羽锦必将险象环生,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商牟觉得暗影的顾忌是对的,可是眼下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封羽锦被疼痛折磨——一时半会,举步维艰,他的耳边清楚听见封羽锦的梦呓,带着断断续续的哭腔…那一张扭曲乌青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惆怅。
“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有人节外生枝的话…那我们——”
暗影会意,道:“我明白了。”
随后他翻身躲到了宫殿的梁上,稍微动作,便隐藏得毫无痕迹,商牟的眼里是波澜不惊的冷,他拂去封羽锦头上的汗珠,如愿听到了宫人回来的声音。
“商牟公子,徐御医来了……”
宫人拱手,商牟使一个眼色,他便知趣的下去了,徐御医瞧着封羽锦,正要为其诊脉,商牟阻拦道:“徐御医,先看看王爷的伤口吧。”
“嗯,也好。”
衣袖之下,是一片血水的鲜艳伤口,徐御医拿出银针刺在封羽锦的手腕中央位置,他咳了一声,吐了两口黑血,徐御医脸色大变:“这是…麻柳叶之毒——麻柳树叶性味苦,温,有毒,有祛风止痛、杀虫、敛疮之功效。不过要是使用方法不对或者是过量使用,有可能造成毒入心脉,躯体萎靡,看三皇子的样子,这毒已经深入肺腑了……”
说着,他迅速施针,为封羽锦封住毒性,又问:“三皇子是否喝了酒?”
“是…喝了。”
“怎么如此大意,酒会加速流血速度,导致伤口久久难以愈合,并且加剧恶化……”
“那要如何解毒?”
“还好麻柳叶毒性不算太烈,只要连续三日换药,再以针灸祛除体内余毒便可,不过要注意饮食,一个月内莫再饮酒,以免毒性复发。”
徐御医捏起银针,他仔细一看,银针半根已黑,封羽锦的情况却仍不见好转,他十分奇怪,拿住他的脉搏,愁容满面道:“阴虚火旺,气息不稳,看来三皇子的身体不容乐观啊…旧毒未好,又积新毒,平常的吃食恐怕有问题……”
商牟一听,估计事情并不简单,封羽锦的病情拖延至今,却无法根治,上一次有神医进宫,旧疾本来已经医好,情理之中不会再反复无常,且听徐御医之言,眼下封羽锦的毒若还在,那便是有人在背后下毒,这一想,他心头微微发慌。
“徐御医,可否说清楚一些?”
“这样吧,将今日王爷吃的饭食端来,一验便知。”
宫人将午时封羽锦没动筷子的饭菜全部端上来,表面上没有异样,徐御医嗅了一会,然后拿出了一根比银针稍粗稍长金色锥子,往饭菜里各试一遍,起初锥子并没有变化,大概等了半刻钟,锥子在几人眼下渐渐的变成了黑色。
这下商牟已经惊讶无比,他指着锥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马钱子之毒——无臭,味极苦,有大毒,中毒者头晕胸闷,腹部发紧,恶心惊厥…万幸的事,三皇子体内毒素尚少,应该是从饭菜中授取,下毒之人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所以不敢过量使用,马钱子毒性猛烈,稍有差池便会要人性命,若是此人一心冒险的话——恐怕三皇子已经呼吸麻痹而死。”
“什么……”
“银针可以暂时克制毒性,此后用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生姜各适量水煎服,连续服四次,便可解毒,所以不必太担心。”
徐御医放下药方,叮嘱再三,商牟送他到了殿外,道:“此事还望徐御医能够守口如瓶,如今王爷遭人下毒,我等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走漏消息,难免打草惊蛇,劳烦徐御医体谅。”
徐御医拱手:“本官明白,公子放心,此事不会禀告陛下,待事情调查清楚,再言其他。”
“多谢徐御医。”
“无妨。”
待商牟进殿,暗影已经站在榻前,他眼睛一瞟:“此事要怎么办?”
“眼下是非常时期,丞相之事还在跟进,虽然已经没有隐患,但是也要小心太子那边…等环月回来一起商量商量吧——你这两天奔波劳累,先去歇息。”
“只是王爷的情况,我放心不下…宫中危机四伏,难免……”
“王爷这有我…你去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