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心给她擦去嘴巴的糕点碎屑,满心欢喜的看着她俏美烂漫的模样。
“嗯…你要不要吃…喂!朝昀…你赖皮!不是说不好吃吗……”
她本来是想要同他客气一番,糕点还没有递出去,便被他一口咬走,然后咀嚼几下,进了他的肚子,她大呼上当,撇嘴万分谨慎的抓紧了剩下的红豆糕,生怕他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抢走了。
入喉,是甜蜜软糯的触觉,舌尖都被迷倒,味蕾微微的颤抖,红豆糕的甜美便成了他的腹中之食,他本就不喜欢这种甜腻的味道,不过是想日后再无机会,此刻的稍不留意,便是错过她所有的习性,虽然到最后还是要忘记,至少天黑之前,他想要怀揣着她的一切习惯和秉性入梦。
“阿音…你…你爱不爱我?”
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心想这人怎么这般的小气,就是少了他一块红豆糕而已,为何要上升到如此深奥的境地,当看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她呆呆的点头,然后塞给他一块糕点,提醒道:“给…给你一块……”
“我不要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我在问你爱不爱我……”
“朝昀…你怎么了…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红豆糕被他大袖一甩,竟然掉出了马车,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丝的留恋,它便离开了天音的视线,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她便有些着急的问,却听他一声嘶吼:“回答我好不好!”
他的突然失控彻底吓住了天音,好久她才回过神来,便猛的频频点头,说不清楚他现在的样子,她却十分的心疼,不想他难过,不想他怀疑,她决然的重复一遍:“我爱你,朝昀……朝昀,这世上,你是我最爱的人了……”
“阿音…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他的手臂一圈,她差点撞上车厢,他的动作有些野蛮,快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他抱着她不愿意放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好像也在提醒自己:“阿音,我最爱的女人是你…是你……一直都是……”
“我知道啊…朝昀…就像你知道我也最爱你一样…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她像是一个慈祥温顺的母亲抱着孩子,缓慢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她才发觉,他是那么的瘦削,凸起的骨头膈应着她的指腹,她感到一股不由自主的疼痛。
“阿音…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记得彼此了…你会不会比现在要快乐……”
他咬牙的忍住泪水,她的怀抱带着芍药的香味,扑鼻都是特别而浓郁得恰到好处的芬芳。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除非你真的要忘记我…否则怎么会忘记呢……”
他的话语如一根鱼刺,生狠的横亘于她的心头,说与不说都是剧痛。
他便怕,三日之后,他还是忘不了,她的容颜,她的声音,她的呼吸,她的习惯,她的一切……
他也会恐惧,如果她把他彻底忘怀,别说轮回,就是这一生在阴间重逢,她可还会记得他叫朝昀……那样的话,他虽然是鬼魂,恐怕也会全身如同车轮碾过一样……支离破碎,残存怨念,再无法转世,只能等着她来,三途边一朵彼岸花,不过空谷繁华,只求她回眸之处,芍药开满,和薰衣草的花香飘荡阳尘……
“朝昀,我怕是再世也忘不了你了…今生是我亏欠于你…但愿来世,成为君妻…共话桑麻,泉下煮茶……”
爱过之人,怎能说忘便忘,又不是一场江湖潦倒孤心客,又不是屋前讨饭的落魄僧,又不是月老庙里的扫地人,他是入她心房的一池秋水,他是救她危难的高冷贵人,他是倾尽天下都无法比拟的桃花随水,她自愿迷醉。
殒杀驾驶着马车疾速如飞,鞭子的干脆利落的声音响彻耳畔,转弯踏上一条乡间小道,入眼便是茂密墨绿的山林,此刻不过是午时,方才三人梢事休息之后便走上了去往西域的通道,看着地上的滚辙的印子,他放慢了速度,往风里一嗅,他的赤眸红艳艳的亮起,然后自语说:“是龙涎香的味道…难道天音和南蛮王到这边来了……”
他随即加快了鞭子的甩落节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顾虑,他有些担心天音和南蛮王。
路过一块空旷的谷地,殒杀远望,看见了一片火红色的芍药花,他看着之前的车轮的痕迹在这里直通向前,似乎是去往了花田,他朝马车里说:“无心,你看车外,有芍药花。”
其实他在意的,只是地上好像刚刚经过的马车轱辘的印记。
无心和阿狸一听,便挤在窗口往外面看,一眼过去,便纷纷的眼光发亮:“哇!好…好别致的景色…这一片芍药,居然在这里开得如此的好……”
这里四面都是山地,没有充沛良好的水源,但看花朵灿烂娇艳,一定是有人悉心照料,只是这里荒山野岭的,是谁有如此闲情逸致,来此开天辟地这般耀眼的一隅明媚风景?
正想着,她听见殒杀说:“是南蛮王,我闻到了龙涎香的味道,还有地上的印子,他们一定在此停留过,再快一些,可能会追上……”
“想不到…他对天音倒是上心,这连绵的花海距离城中至少有三十里路,来回都要一天左右,如此用心良苦的种植芍药,一定劳神伤财不少于一月,看样子其中一定引进了泉水,不然养不出这样上等的花来。”
她称赞不绝,又兴奋又羡慕。
“可是养花的话为何要养在这里呢?不是养在家里最好吗,间隔又近,还好搭理,这个王是不是傻了啊?”
阿狸懵懂无知的看着无心,她肆无忌惮的话语将无心弄得一阵的发笑,捏捏她的脸,说:“你一个小孩子当然不懂这些,这南蛮王身处深宫,与天音名正言顺来说不过是君臣关系,他要是高调张扬的表达爱意,天音只怕会越躲越远,倒不如择一块静谧幽遥远之地,在此散播种子,守一田的花开,看那花丛里建了木屋,南蛮王一定常来,修身养性,逃避朝野,也是一个上好的去处了。”
“说得也是,无心的理解真是一针见血,这样想的话,南蛮王真是痴心一片。”
殒杀看了木屋,也附和着说。
天音已然睡着,她舒展开柳眉,一脸幸福和温馨,他便只看着,如见珍宝,不舍得移开目光。
马车拐进了一片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小厮努力的掌控着马车,可是地上都是细碎的尖锐石子,马蹄踩过是一阵东倒西歪的痉挛,车厢不停的震荡,他不耐烦道:“慢着些。”
“是…公子,确实是这道路崎岖……”
小厮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闷哼一声坠到了马下,车帘突起一片水渍,带着腥味冲鼻而入。
“你——”话未说完,他伸出的手猛然停住,他才看清楚,帘上是一片鲜血,吓得一抖,他回身挡住了天音,却见车帘被扯开,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提着大刀架在了他面前,他们语气不善,粗声粗气的呼吸着:“小子!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一个大汉扬扬手里还在淌血的刀,警告的朝他仰仰脖子,显然是在告诉他要是不从,一定是和小厮一样小命不保。
他没敢轻举妄动,料想他们不过是一伙抢人钱财的强盗,便利索的把腰间的玉佩、璎珞,翡翠等饰物纷纷都扔出了马车,他的高大身影完全把天音挡住,所以强盗们都没有发现他身后藏了一人。
三个强盗连忙去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在手里掂掂重量,一强盗大笑着朝旁边的强盗嬉皮笑脸的甩甩手里的玉佩,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大哥,这小子可是块肥肉啊,这些东西可够咱们花好几个月了吧。”
那强盗冷笑,给了他一个嫌恶的眼神,又将阴狠的眼神看向了南蛮王,见他毫无惧色,高贵端坐,一身华服傲然挺立,只是努力的保护身后的一堆阴暗看不真切的东西,便疑惑:“你小子背后藏着什么?给爷几个瞧瞧!是不是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其余两人也提起了兴趣,纷纷的注视着他的背后,他汗流浃背,不是怕了,而是在观察局势,这三个强盗一定在此埋伏了很久,若无准备,一定不会直接杀了他的小厮,他虽有武功,也怕对方使诈,就在此时,他背后一阵翻动……
“朝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