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剑二只摇了摇头,说话的却是剑八,他身形高大壮硕,袍子比别人宽大许多,只看体态像是个富户:“是万幸没有开封。”
剑七闻言,微微一愣,少时也点点头。
剑二说:“自辟地开天以来,世上便有清浊二气。世上万物莫不是这二气所化。人与刀剑,自然也不出此道。若以正义清明之气开封,此剑便是天下至诚至正之剑,此如大周皇室所传之钧天剑;反之……”他抬起黑袍笼罩的头颅,环顾布满猩红血迹的地窟一圈,“若是以杀怒怨愤之浊气开封,此剑便是混乱世间的妖邪魔刹之剑,此乃‘兵如其人’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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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人驭剑,还是剑驭人呢?”问出这话的是剑四,他声音清冽,自带一股浩然气,约莫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哈哈”剑九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浑中带尖,不知是男是女。
剑四微微侧首,寒声问:“老九,你笑什么?”
剑九说:“我笑二哥说话的口气跟老大是越来越像了。还有你啊,四哥,什么人驭剑,剑驭人。人若强于剑,自然是人驭剑,若是剑强于人,自然是剑驭人,不过若是剑驭人,此人也不该称之为人,而该是奴。人有灵,此剑也有灵,凡有灵之物,皆弱肉强食,强者为主,弱者为奴,此乃天道!”
“呵呵,说得好啊。”
一阵苍老的怪笑声自高空飘来,明明发声之人不近,但是反复就在耳边说话一般,几人抬头望去,原来是剑首落下。几人同时退后一步,让出中心之处,躬身相迎,只看剑首飘身落在断碑之上,语气中约带几分感慨地说:“如今连老九也开始张口苍生闭口天道了,这是好事。”紧着着又话锋一转,道:“可是入了十剑士,外面无论苍生还是天道都与我们无干,若是真一条天道横在我们头上,便是这方寸之地的安然无虞。”
他那双隐隐泛着青白幽光的双眼扫过众人,见无人再言,又似乎叹了一声说:“诸位,再过几天又是七月初四啦。老二,老七,老八,老九,老十一,连山归藏法阵就交给你们了。老三,老五,你们随我在台上因应,以防不测。老四,那洞子归你。今年老六因为骤逢灵识入境,平身难遇,所以我们负缺一人,大家各司其职,以免万一。”
“是。”众人皆颔首相应。
“呵呵……哈哈哈哈”一阵邪魅妖异的女声怪笑在剑首的耳边倏然炸响,彷如一记惊雷击中灵台,剧痛由头顶直窜全身,剑首的目光气息陡然拔高,如临大敌一般,整个湖面登时跳动如沸。余下众人顿时感觉煞气逼人,只感觉周身一凉,似万剑临身,皆目光惊诧,剑九大着胆子问:“老大,怎……怎么了?”
剑首凝神屏息,幽深的目光顷刻间恢复如初,似深渊一般能窥看人心,“地府的旧人扣我心门,不妨事。”
“额”面罩下的剑九似乎不满意地撇了撇嘴,然而其他几人如同早已料到他会以如此荒唐又坦然的借口推脱不辩,都自然而然地飞身散去,一时间整个地窟又恢复宁静。又过了半炷香时间,原本阖眸静休的剑首倏地睁开双眼,低声问:“为何去而复返?”
果然,一条如弓的身影慢慢从幽暗的地窟中走了出来,正是剑二,他问:“你是否跟我一样,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剑首蓦然看向他,少有的诧异莫名,稍许后竟然罕见地笑了起来:“看来我该恭喜你,修为又精进了。可是这话十分中有七分却是违心,我实在不愿你们听到她的声音。”
“这该死的妖女!”剑二似恨恨地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重重吐出。
剑首摇了摇头,“老六也听到了。”
“他……”剑二的惊诧更加难以掩饰。
剑首仿佛自嘲似的一笑,接着说:“但是他比你我幸运,他听到的不是南宫婉的声音。他听到的是……林郎夫的,就是双圣之战那一天。”
“怎……怎么可能……”剑二已经震惊地舌结语塞,良久才叹了口气,也似乎自嘲似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枉我们都自诩悟性超然,没想到却是他登先一步。这一步,真如天渊,真如天渊……”
“出神入化,确如天渊。拦在这一步之人也非你我,太白陶谦、林碧照,通古剑门卜卓君,外海傅霄寒、薛岳,还有这湖底之人,以至那些已经死了的慕容阳、谢行书、黄楚河……哪个不是惊才绝艳,可惜这一步与苦修无关,与悟性无关,全看机缘。就像老十,即便一只脚踏进了门,最后还是抵不过心魔。”
剑首昂头负手,幽深的目光却凝在虚空处,茫茫然如神游霄汉。他吐息如烟,似乎在对剑二说,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一步出神入化,一步入化如仙,一步又需多少年,这一步耗尽了多少豪杰毕生执念,埋葬了多少英雄数不尽的孤独寂寞和酷暑霜寒。”
……
盖千里之桃都兮,帝少女之为羽。
壑伏龙于寒庭兮,御风雷以为骑。
赐百熊之金刚兮,吾帝祖之力士。
通天地之灵巫兮,聆仙音而为信。
帝降恩于鵅枝兮,望舒飞且成鱼。
贵无射殿之乐兮,瞽操琴奉君愉。
择嫁仙而登天兮,罚罪以堕幽明。
青娥奴于凄芳兮,囚昆仲下龙岭。
何揶揄以荒夷兮,祖天地之苗裔。
美妙悠扬的歌声再次涤荡开来,在深渊似的漆黑湖底,在满怀仇恨怒火的心中。白诺城豁然睁开双眼,对望的是一对眼睛。又是那一对灯笼大小的眼睛,凹陷的眼眶骨中并无眼珠,白色的骸骨上闪烁着隐隐约约的赤光,将漆黑的湖底照得昏昏暗暗,如幽冥府邸也似。目光缓缓顺着巨大龙首向后移动,长长的白骨铺在湖底,一路蜿蜒向远方,至幽暗深处也不能及尽。无数条腿粗的精钢铁链将龙骨锁住,死死地钉在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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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手触摸龙首额骨,只一贴掌,瞬间如被熔铁所烫,剧痛地瞬间收回。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窝中,忽然跳动出两团赤红的火焰,那栩栩余生的模样就好像在与面前人在愤怒地对视。
又一次失败了,似乎只有在方才的歌声中,它才能感觉到平静。
他看了看瞬间烫的泛红的手掌,微微压眉,在心中暗骂了起来:“好个焚江煮海的畜生,本宫不过用你遗骨,你却屡屡坏我大事。待本宫出得此处,定取司刑宝剑,将你这赤蛟龙骨剁碎了喂狗,以报焚身之仇。呵呵……哈哈哈哈……”
……
罗森领着一队杀神殿高手踩着树梢峭石而下,远远就看见被密林山岩遮蔽的山坳之中有一方简易石台,石台建立在枯溪之上,正有八人在石台上围绕舞跳。石台八方又立有八根人首粗细的白玉石柱,柱顶雕着盘旋仰天的灵蛇,鳞目生动,栩栩如生。
等近了一些,发现列阵施法的这几人,各个黑袍批发,赤臂黥面,山间碎石飞溅,但无论划破身躯,还是碎石落在石台,将赤足割得鲜血淋漓,他们动作竟然丝毫无缓,脸上时而狞笑、时而凄苦呜咽,焕变不停,似乎着魔一般。
“妖术?”罗森当先而立,毫不迟疑,朝着石台中央便用力一剑劈出。刷的一声锐响,剑气破空而去,然而到了距离石台不过一尺之地,竟如劈砍在汪洋大海上一样,刹那间消失无形。
“大人,方才那几根柱子好像亮了一下。”侍卫中有一个年轻高手手指着最近的一根石柱喊道。
“一起上,砍了他们!”罗森怒斥一声,纵身跃起,至三丈虚空倏然凌空飞坠,直冲石台中心。余下一众高手连忙合围石台,运足内劲,猛扑而去。如此汹汹来势,哪知只看八根灵蛇石柱陡然间如同炽日般豪光绽放,竟然又无声无息地将众人的攻势一一吸纳,同时将人一一弹开,那感觉就想狠狠撞在一座棉花山上,满身力气顷刻间被卸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就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