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水潭不远的距离飘落下许多碎屑,越儿仰起头,看到了仙洞上方倚靠在千年老树枝干上的祸神,他取走腰间的菩提木,持着刻刀仔细绘制。
越儿看得入迷。
殊不知却撞上那对金色的竖瞳。
神明姿态慵懒,腰间的铃铛晃来晃去,环绕着透着股至高无上的气息:“想学么。”他在问那条人鱼。
越儿怔愣半刻,疯狂点头。
“那就先隐藏好你的尾巴。”祸神冷冷开口,勾了勾手指,仙洞里面有两条木质的机械腿朝水潭旁走去,“我可不想带个白吃白住的废物回来。”
越儿知道,神明大人是为了他好。
仙洞有四季,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便不能呆在水里,需要避暑。
身为水师没有那层保护罩可谓寸步难行,如果真想学雕刻,就必须要舍弃这身湿漉漉的粘液,毕竟,他们水族人摸到木头是会被腐蚀掉的。倘若自己也能像步茸一样可以见到太阳,可以直立行走,该有多好!那曾是他的梦想,而不是当水师继承人,被丑陋的福神附身支配身体,他时常觉得恶心却无以言表。
可越儿更加清楚,之所以能够得到神明的庇护,完全沾了小首领的光。
他大概是唯一与水族作对,选择站在步茸身后且特立独行的伙伴,荣幸地有了比较不错的待遇,这水潭、这双机械腿、甚至祸神肯亲自教习。
越儿并非有心窥探,而是亲眼见到了议事厅发生的那一幕,祸神对帮助步茸说话的老族长手下留情了,否则仅凭族长那具体弱多病的躯体又岂能在和神明交谈时站如松呢?他一定会像副总领和其他管事似的连滚带爬被暴风吹得直不起身子。
越儿手肘撑在池边,把机械腿安装在鱼尾两侧,背脊用力将好跃出水面进行小范围挪动,时不时跌倒只能靠自己爬起来,脸上蓬头垢面狼狈极了。
祸神捏着刻刀,刀尖冲他点了点,从天而降一本黑皮书,操着好听的声调,说道:“去学,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吃饭。”
天籁般的嗓音却格外的不近人情。
越儿捧起来才发现那是一本禁书,专门针对水师在成仙之前如何避光和上岸行走的秘法。
他和祸神不小心对视。
上位者冷心冷情,金黄的眼瞳难掩烦躁,乖戾的脾气让人难以捉摸,刻刀在菩提木上一下又一下撺弄着,戳到指尖带出血迹,他也只是微微皱眉,可心情却比刚才好了许多,随后爱怜地抚摸着木头块,嘴里时不时低喃道:“原来如此啊。”
莫非有受虐癖好么。
人鱼吓得打了个激灵,尾巴抖了几抖,全当什么也没看到。
另一边。
无处可去的步茸进入水牢,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困所。
她拿出从水兵那讨来的钥匙,打开关押507全员的狱门,原原本本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所作所为告知同伴。
“不要自责。”听完前因后果的蓝若离伸手拍了拍步茸的脑袋,庆幸这女孩当小首领久了在水族里没有被洗脑和同化,“咱们主线任务就是要寻找菩提木,你没有做错。”
陈教授跟着说道:“其实不管你交给谁,只要找到菩提木,咱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不苟言笑的池有从最里面的牢狱里拖着关公刀往这边驶来:“你交给谁,遵从内心。”
蓝青木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说:“水族能落得那样的结局,全是自讨苦吃。”
善财从魂体读心术中抽离出来:“步茸姐,现在外面的援军已经到了,目前呆在水牢是最安全的,被水草和山石裹挟的裂谷中,这里的位置很难被找到。”
步茸看向善财,她一直觉得善财跟威尔金的技能很像,都能跟人以外的魂体交流,一个利用读心术拿到线索,一个是利用魔法沟通。
是啊,还有很多朋友等着她呢。
不要被迷惑。
这里是虚假的存续、是一场跨次元的危险游戏、是未完结的剧本,只要顺利走出山隐村,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而她的她的愿望是让副本里死去的人复活。
步茸深吸气,她告诉同伴,当初去罗国时镜师说的话。
“不要留宿在老乡家里。”
“不要参加红白喜事。”
“如果遇上福神,能避则避。”
“如果想出来,那么你只能成为你。”
四句,
原封不动的重复给大家。
“镜师说的不要留宿在老乡家里和论坛上只能留宿在门前挂着婴骸枯骨的老乡家里规则相反。”胖子拿着笔在墙上写写画画,然后圈出规则中的第二条,不要参加红白喜事如果按照现在这个发展情况,红事代表着通神仪式,步茸没有去,白事应该就是水族团灭吧,如果步茸不死也算是遵守了镜师说的。那么,问题来了,镜师的第二条对应论坛规则哪一条呢?”
蓝若离推了推鼻梁挂着的眼镜:“应该是嫁人嫁娶缝白喜、披麻戴孝装哭腔,礼成。我猜测,如果步茸选择与之相反的规则就不会触发这条,而是跟着镜师给出的忠告走出不要参加红白喜事的主线,但主线的结局,大家都知道,必死无疑。根据陈教授总结的进本经验,我推断,只有打出if线才算成功,可以完全避免继续重蹈覆辙,或许达成双赢,山隐村保住,雅贡也能保住,我们带过来的机械姬万碎体内的控制系统也没必要引爆。”
蓝青木震惊地指着步茸:“有道理,那么镜师说的第三条不就是阻止她见福神!想要改变生灵涂炭的结局,只有让祸神按兵不动,利用原身小首领的愿望制约祸神,只不过没想到步茸的选择却加速了水族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