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副主任说“你儿子竟然会这样要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我还真的不相信。这还真就应了那句俗话,人不可貌相。”
“尽管这样,但我毕竟是他的老子。这天底下,老子能去坑害儿子我是来救他的。老田,你再看看那最后一句”
田副主任又拿起信,小声地念着“我要用我的行动去捍卫人性,捍卫正义行动莫非你儿子已经有了什么行动”
“不是有了什么行动,是急着准备行动。我今天忽然现他的房间里私藏了两支雷管。我本想把它收了,可我不敢碰那玩艺儿,怕一下子炸了。你知道他藏那雷管干什么用我们大队准备明天再开一场批斗会,你想想,小东西万一头脑热,在批斗现场的旮旯里埋上雷管,轰地一声引爆了,这后果,你说我能承担得了吗儿子被枪毙,我这老子也跟着坐大牢了啊”老刀说着竟然要哭出声了。
田副主任一听震惊了“我的乖乖,你这么一说,倒把我吓出一头汗了。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要说你们麻石盘成了黑典型,臭名远扬,我这公社二把手怕也吃不了兜着走”
田副主任一边踱着步,一边在思考着什么,忽然又说“你儿子要真的那么做,其动机是很明显的,可不合常理啊。他即使出于所谓的人性、正义,而对某些阶级敌人有那么一点同情心,可也不至于也就是说,他犯罪的心理能量还不够充分。”
老刀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老田,我本来不想说的,我那小东西偷偷搞上了恋爱。我知道了能不阻拦吗,一阻拦,他急了眼不认我这个老子了。再有,那女孩子一见到我那儿子就哭哭啼啼的,说她的舅舅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中医,成天被吓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还不是旁敲侧击言外之意,是我这个老子太狠了,太毒了”
“哦这就对了嘛,你那儿子是为了一个情字。情这东西哎呀,情急之下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不要说用雷管去破坏批斗会了,他要真的急红了眼,怕连你这老子也给报销了”
老刀听着浑身不自在起来,说“老田,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急着赶来晚饭后,我忽然现他在房间里捣鼓起那雷管子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又什么时候干”
老刀这么一说,还真就把田副主任刺激得也跟着急了起来“老仇啊,你进公社常委的事已基本敲定,就等县委的一纸批文了。在这节骨眼上,你可要当机立断啦。他是你的儿子,你说怎么办吧”
“老弟啊,你对我的一片重情,我还不知怎么报答你呢。唉,我想我想先把他抓起来,以公社的名义。你说要是我让人把他抓了,他还不杀了我呀。明天你们公社再派人去我们大队,开批判会,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然后再对他进行教育。你说如果光抓不批,干部群众会怎么议论对上对下又怎么交待不过,我还要向你求个人情,先不要定他什么罪,也不要给他戴什么帽子,挂什么牌子,毕竟是我的儿子啊。老弟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丢尽脸面了啦”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啦。老仇,我完全理解你的一片苦心。好,就这么定了。”田副主任急忙把公社革委会常委,人武部周部长喊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咕咕噜噜地说了半天。
周部长带上几个精干民兵,连夜赶往麻石盘并直扑老刀的家,把还在死守着老东西归来的双喜抓住了。由于双喜极力反抗,周部长不得不下令将他的双手反绑了。在押往大队部的路上,双喜一次一次的反抗与挣扎,便一次一次地招致了怒斥与拳脚的虐待了。喜子娘急得跟在那一群人后面嚎啕大哭“儿子儿子啊你们放了我儿子啊”哭一阵喊一阵忽又迷糊了“儿子,这几个都是你的朋友吧,这些孩子,怎么都这么皮呀,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
原本宁静的夜被搅和得惊悸了。
前庄后庄大大小小的狗们,胡乱地喧嚷成一团。那些胆大的男人趿着鞋,趴在自家的矮墙头或隐在草垛边窥听窥看着。返回床上后,那莫名其妙的困惑或幸灾乐祸的兴奋,搅得自己和女人好久睡不着了。
双喜被关在大队部的小会议室里。周部长亲自连夜突审。他没有绕弯子,直接把从双喜的房间搜出来的两支雷管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开门见山地问“仇双喜,你在自己的房间里私藏这些东西,想干什么”
“雷管私藏在自己的房间难道他们就依据这个抓了自己”双喜忽然从板凳上暴跳起来“你们你们无中生有,恶意陷害,卑鄙无耻之极”话未说完,被两个民兵强摁了下去。
周部长也火了,一拍桌子“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要不是看在老主任的份上,早让你太不识抬举了”
周部长从身上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一边看着,一边说“仇双喜,你给我老老实实听着我要用我的人格,用我的行动,去捍卫人性,捍卫正义我再问你,你自己写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用心”
这一刻,双喜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用雷管陷害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那禽兽不如的老子。而自己已经跌进了他早已布设好的网里了”
双喜一下子瘫软了,胸脯却起伏得厉害愤恨的火焰烧得他心疼“老魔鬼,老畜牲,你做了一桩又一桩伤尽天良的事,现在又无中生有地陷害你的儿子,你太缺德了啊,人性丧尽了啊”
双喜心里明白“如果真的这样骂出了口,那这伙人是一定要抓住自己追究不放的。老子陷害儿子老子怎么会陷害儿子呢这父子之间一定有什么瞒天过海见不得人的丑事恶事。即使自己矢口不提梅子,可这些刁钻奸诈之徒,也会从自己的话里听出话外之意,弦外之音。再加上疑惑地猜测,胡乱地推理,那”为了梅子的名声,双喜决意再不提老东西半个字。
双喜对他父亲刻骨的愤恨被他对心上人的无比挚爱给牵掣住了。
这正圈定在了老刀的谋算之中。老刀料定“小东西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情种”
接下来,不管周部长怎么逼怎么问,双喜一直缄口不语。
“沉默就是默认”,周部长宣布了并非结论的结论。回到公社跟田副主任汇报时,只用四个字便概括了“供认不讳。”
双喜被锁在办公室里,由莫二狗带着两个民兵,寸步不离地看守,专等着明天的批判大会。
夜,连一点星光也没有,漆黑得没了天地。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