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万家针也披着衣服出来。王琮就把看到的情景又说了?一遍。
“无人告假,全员操练。你们?说奇不奇怪?”他嚷嚷着。
郭池一顿,问他:“后来呢?”
王琮不明白:“后来,后来我就回来了?。”
我转头问万家针:“你没把我来皖县的事告诉其他人吧?”
万家针说:“殿下?,请相信我。我以雪儿的名?义发誓。”
郭池一把推开王琮:“把他们?叫起来。我们?立刻走。”
王琮依然不明白,不过他得懂我们?的眼色,知道我们?都很紧张。
我沉思片刻,看见门口竹笼里?扑腾的鸡鸭。如果在回程路上遇见强兵更危险,年节中官道清冷,无人应援。
“芋头!”郭池催促我。
我吸了?口气,做下?决定,让王琮把布防在梅家渡的五百人调过来。
“什么?”王琮同郭池一起反对,“调兵入外郡?我们?先前没这么干过。”
如果此刻皖县的出入口已被围住,那我们?也走不了?。昨天入城的时候,城门口已置好围栏,有人仔细盘问过万家针。
王琮终于明白我们?在担心什么,他立刻说:“五百人哪里?够。我通知大哥,让他带人过来。”
郭池随即把他推到一边,铺开地图同他讲解路线。
我架起窗格,让清晨的空气扑进来。皇叔一直在监视我,没有一刻放松过。而我必须很努力与他应对,才能?保住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归来的王子(六)宣和九年大年初二。……
宣和九年大年初二。清晨时分有只血红的纸鸢从墙头飘过,恍惚间我想起幼时在宫墙边玩耍的情景。
“公子?,有人在叫门?。”郭池提醒我。
此时卯时刚过,王琮才离开一刻钟。万家针示意他?自己去应门?。如果是?街坊邻居来拜年,那也不必这?么早。
冬天天色暗得很,又何况今日清晨没有露出阳光。我独自走到后院的边门?,掀开一角,发觉万家庄的外沿已布置了官兵。
这?座石堡造得古怪,地下布置着几间暗室。在王琮没把援兵带到前,我想还是?按捺不动为上?。前厅正上?方有块挑出的岩石,粗
看只是?一方粗糙的黑石,可?内里却?开凿成三尺高?的空间。我和郭池趴在里面,顺着凿出的缝隙可?以看见下方的前厅。
不同于我们悄声蛰伏在角落,大门?被赫赫然打开,一名瘦小的男子?,穿着官袍,被人簇拥着大张旗鼓走进?来。我辨识着这?身官袍,这?人的排场不小。他?径直入内,环顾四周,眼光仔细掠过每个角落。
“别耍花样,老头。你知道?我来是?为了找什么。”
随着万家针的眼神提示,郭池和我暗暗扣紧了石门?。他?又转头对管家说,快给郡守阮大人沏茶。
原来他?就是?郡守。阮郡守根本不接茶,他?在新年初始整兵齐发,就是?为了等万家针回来。
“老头,把人交出来。告诉你,今天拿不到我要找的人,你就过不了这?个新年。”
我拧起眉头。而对方突然举起手,瞬间万家针的胳膊被人反扭到背后,整个过程猝不及防。
那位阮大人阴阴一笑:“你也有今天。谁叫你同逆臣为伍,此刻把你生吞活剥了也是?罪有应得。”
话音刚落,万家针的一条胳膊就被人拧断了,他?本来老迈,根本站不稳,直接迎面趴在地上?。而对方直接拖着他?,把他?的脸按到郡守的脚边。
逆臣,难道?他?们是?为了昨晚的那两人?我有些困惑,又感觉不妙,刚才仓促布置下,并没有顾及到他?们的安危。
接着又听见有人慢条斯理接了句:“给我好好搜。”
万家针抬起另一只没断的胳膊,挣扎说:“大人,你无凭无据,怎么擅自搜掠民宅?”
“还嘴硬,”阮郡守一脚踩住他?的大掌,“等搜到了,自然有凭有据。”
他?一声号令,头戴白?羽帽的官兵兵分两路,即刻内屋扑去。万家庄养着许多家仆,此时家宅被围,又突然冲进?来许多凶神恶煞的男人,内院顿时一片惊叫。
“我以为是?冲我们来的,”郭池悄声说,“没找人去看护那两个家伙。”
官兵搜索了很久,接着带出一排男丁。那些家丁都是?同样打扮,灰格袄黑绵裤,幞头束发。站在中间的阮大人伸出一手,展开两幅面相?图,叫人把他?们的脸一个个扳正,好让他?核对。
“殷忧昌,”他?指着人像,“去年冬天他?就混迹庐江郡,我幸苦搜捕多日,终于可?以下惩逆贼上?禀中殿。”
原来如此,他?这?番布置,是?为了搜捕雪巢逆臣。只是?两位为逝去的家人而愤懑不平的老人,并且事隔多年,需要如此铿锵轰鸣般地拘捕吗。
“铐起来。”小个子?郡守命令。他?对着一位两鬓雪白?又瑟瑟发抖的老伯校验,好似核对货品真伪一般。
万家针趴在地上?恳求:“阮兄弟,他?们只是?在我家帮佣的佃户,在本地有正经?户籍,不是?流寇逆贼。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吧。万家庄有几副流芳绣品在库,你卖我这?个人情,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这?些话让阮郡守更为严厉:“老货,你窝藏逆党,胆大包天,如今还敢行贿?今天第一个拿你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