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哀慟,寢殿裡哭聲不絕。
周琰的眼淚卻幹了,沒有流下一滴。
唯有通紅的眼角,殘存著一絲淚痕。
裴覺走上前,輕聲道:「國師。」
周琰沒有說話,連眼神也沒有動一下。
「國師。」裴覺眼角噙著淚,還是勸周琰,「大行皇帝已去,還請節哀。」
周琰還是不說話。仿佛死去的人是他。聽不見、看不見、什麼都沒有回應。
他在蕭玄靈前一坐,便是從深夜到第二日清晨。裴覺恐他支撐不住,一直坐在一旁陪他,時不時過來勸一勸,與他說話,勸他先去休息,他都置若罔聞,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於是裴覺只得給他披了一件衣服,陪他坐著。
蕭征易也一直站在屋裡,卻沒有走上前對他說話,只是站在遠處,靜靜地望著他。
第二日清晨,周琰猛然捂唇咳了一陣,掌心皆是鮮血。血從指縫間溢出來,順著手掌蜿蜒淌下。
裴覺吃了一驚,正要上前,蕭征易早已先他一步沖了過去。
周琰垂眸靠在蕭征易懷中,已是不省人事。
蕭征易將周琰抱起來,在側殿中安頓好。命裴覺出去協助丞相等人主持喪事,自己則留在側殿。
周琰本就虛弱至極,一夜未曾休息,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體溫都很低。靜靜地躺在床上,仿佛隨時都要融化消散的冰雪。
蕭征易握著他冰涼沒有溫度的手,捂熱以後塞進被子裡,卻發覺被子裡也是涼地嚇人。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脫下外衫,掀開被子坐了進去。
前世他雖然強迫周琰,做過無數親昵之事,但其實能與周琰睡在一處得機會屈指可數。只要周琰還有一絲意識,就會拒他於千里之外。唯有周琰每次被他折騰到暈死過去,他才得以抱著周琰睡一夜。
但此時回想起來,他心中得到的並不是滿足,也不再是征服的痛快,只餘下愧疚與悔恨。
如今與周琰同床共被,他的心砰砰跳得厲害,渾身滾燙。他不敢挨得周琰太近,他已經有了反應,再近就要失控了。但他又不能離得太遠,周琰的體溫很低,身上冰涼得驚人。
他躺在周琰身側,面對周琰覺得心要跳出來。側過身去,又忍不住想要回頭看一看。
最終,他選擇望著床頂發愣。
一整個早晨,他沒有動彈,更沒有下床,就躺著給周琰當一個人形的暖爐。
裴覺推門進來時,見此情形,吃了一驚:「殿下?」
裴覺忙碌了一個早晨,直到中午方才想起沒見到太子和國師,有空閒走過來看一看情況。
他方才受了先帝遺命,要保護好先帝的人不被「他人」覬覦。可是怎料大行皇帝屍骨未寒,他第一個要面對的「他人」竟是未來的君。
裴覺道:「殿下,外面等殿下主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