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压根不必使菜刀切到底,寒瓜已经自行裂开,手掌轻轻一掰就分成了两半。
一半切作半圆的月牙,一半直接插两个勺子,钟左右手并用,端着满当当的寒瓜回堂屋。
“都出来吃寒瓜了!”
“来啦!”
钟涵头一个应声,掀开竹帘从卧房里出来,他扑到桌边咽了下口水,“大哥,这个瓜看起来好甜。”
“你詹大哥送来的瓜不会有差的,这是入秋前熟的最后一批瓜,现在市面上还在卖的都是秋寒瓜,味道差许多,吃完这个,下回吃就是明年了。”
钟指了指桌上道:“喜欢吃哪种,自己挑。”
钟涵挑了用勺子挖的那一半,往桌子旁边挪了挪,苏乙晚两步出来,长乐被他竖着抱在怀里,一离手就要闹。
钟上前伸手接孩子,他力气大,手臂稳,单手就能把孩子托住,就和托了个小猫小狗一样,另一只手正好空出来吃瓜。
苏乙和钟一样,都喜欢省事些的吃法,端起一块西瓜,几口就能啃完,连瓜皮上的红瓤都吃得干干净净。
以前这样的瓜皮吃完也就扔了,后来听詹九说瓜皮可以喂鸡鸭,他们才知道原来鸡鸭能吃的东西有很多,不单是粮食、菜叶和虫子,尤其伏天里,偶尔喂些瓜皮,鸡鸭不易中暑气。
这边钟三两口吃完一牙寒瓜,钟涵则还在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挖正中间的瓜瓤,他把这最甜的一口分成三份,家里三个人一人一份。
“阿乐,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个,等你能吃的时候,姑伯也给你留一口。”
说完他就把属于自己的那块塞进嘴里,故意嚼出声音,长乐努力了半天,见伸手够不到,接着转而抬头研究钟的嘴巴。
“这小子长大了,八成是个馋嘴猫。”
钟左闪右躲也躲不开儿子的小手,只得用手指蘸了点寒瓜汁让他尝尝味,长乐下意识地抿了两下小嘴巴,大约是舔到了甜甜的味道,高兴得咧嘴笑了。
苏乙掏出帕子给他擦擦嘴,也跟着笑道:“寒瓜性凉,不敢给孩子吃,不过最近街上该有卖林檎果的了,你下回去乡里,瞧见了就买几个,用勺子刮着让他尝尝味。”
五六月大的孩子已经能在喝奶之外吃些别的东西,不过因为没有牙,都要做成糊糊或者碾成泥。
院子里。
王柱子去了趟白水澳给石屋酱坊送食材,回来后听钟说灶房里有留给自己的寒瓜,他进去一瞧,足足两大块。
要说东家待人有多好,从吃食待遇上就能看出来,基本东家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顿顿荤素都有,不仅不会挨饿,还能吃到肉。
像是四季的果子,凡是有,往往似眼下的寒瓜一般,给他留一份尝尝,自乡里买来的点心,算下来一块就要几文钱、十几文钱,他也照样有幸吃过。
现今他是越对东家死心塌地,要是可以,一辈子在这当长工也乐意。
秋雨阵阵,水田中的咸水稻喝饱了水,稻花由开到谢,弯腰的饱满稻穗由青转黄。
眼看就要到收稻的时候,千顷沙的水上人恨不得白天黑夜都长在地里,生怕稻谷有一丝闪失。
考虑到碾谷要用牲口,整个千顷沙只钟家有两头水牛,到时肯定不够用,总不能指着他一家的牛给所有人家卖力,因此六叔公号召其他族中人,凑钱又添了两头。
其余杂姓人家也有样学样,一家出几两银子,合力买了一头。
接下来将用作碾场的空地扫了又扫,寻石匠制得大石碾子前几日随船送到此处,由一群青壮汉子连拖带拽的运进碾场停放,像是木锨、木叉这等扬场要用的农具,也都做到一家一套。
到了如今,大家都已看出耕种水田是长久的营生,牲口也好,农具也罢,能备齐就备齐些,农忙时起早贪黑的下地,时间尚且不够使,可没人会把这些东西借给你用。
“乖阿乐,几日没见,怎又变漂亮了?”
钟春霞带着唐雀,来给大侄子一家送野菜,进了院门把东西放下,就迫不及待地去屋里寻她的小侄孙。
“还记不记得我是谁?我是你二姑婆。”
她侧身坐在床边,手上拿了个小风车用手拨弄,看着竹床里的小娃娃,笑起来便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