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没拒绝,要是詹九真打听到了像样的消息,的确不适合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乱嚷嚷。
他随对方进了茶铺,挑了个桌子坐下,詹九点了一壶茶水,并一个干果碟子。
吃茶不是紧要的,因而茶还没上来,詹九便开口道:“先前恩公说这圩集市金要涨,我这心里头本还犯嘀咕,不知真假,哪成想拐弯找了人往乡里衙门打听,你猜怎么着?还真是要涨!不知恩公先前是从哪里的消息,比好些乡里人还要灵通!”
钟随手拿了个花生剥着吃,没应詹九的奉承。
“你也别卖关子,所以是要涨多少,何时涨?”
詹九立刻答道:“说是现下五文,要涨到八文,下个月初一就开始。”
说罢又补充道:“还有一个说法,不知做不做准,说是到时候不仅要涨市金,还要多从水上人身上刮一笔鱼税下来。”
他“呸”一声道:“这帮衙门腿子,黑得很。”
无论是价钱还是日子,都和自己记忆里的差不离,钟把花生仁丢进嘴里,咽下去后道:“既如此,这摊子是不能不赁了,赁摊子的事你可打听了?”
说到这里,詹九有些犯难道:“这事倒也能办,只是一要找人,二要花钱。”
钟手指一错,又捏碎一个花生壳。
“要不是这么麻烦,我也托不到你这里,钱我也不缺,只要别狮子大开口,人也要靠谱的,别最后钱花了事没办,那样我可不依。”
詹九连连摆手,“那怎会,小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教人坑了恩公去,真要是遇到那等犯浑的,小的先把人教训了,再把钱给您补上!”
钟有点招架不住他这劲头。
“你先想主意把这事办妥了再说,现下需多少银钱打点,有没有大致的数?”
他道:“我也不瞒你,再过几日我要娶亲摆酒,钱都花这事上去了,你若是要的多,我还要凑一阵子。”
钟想好了,这赁摊子是花一时的银子,省长久的钱,不然到时候,不说那点市金,光是鱼税就够他喝一壶。
他这边带上岸的就没有差劲东西,那帮小吏不得绿着眼睛上来找茬索好处。
詹九一听钟要娶亲,立刻坐不住了,给两边茶盏里各添了茶后,喜气盈盈道:“就冲这个,恩公,这事您不用掏银子,包在小的身上,就当是小的给您随礼了。”
钟打量詹九,本想说你莫在这大包大揽,若是花得多我心里过不去,你怕是也掏不起,刚想开口,他心思一转,忽而明了。
“你小子是不是已经得了门路?”
他这么一问,詹九讨好地笑了笑,搓手道:“这还要多亏了恩公提点,小的提早知了这消息,回家一琢磨,倒是可以暂当个营生做。恩公那摊子,小的定然想法子办下来。”
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怎么说?”
詹九告诉钟,这水上人想要赁摊子,花钱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要找有乡里户籍的做保人。
“小的好歹牵了条线,正是衙门户房里的一个吏员,负责办这些个铺面摊子买卖租赁文书的。他乐意收点嚼用把这事办了,说是保人,实际也是怕上官到时候查到了寻晦气,好歹找个乡里人挂名,他们到时解释起来也有说头。”
“所以你想做当中这个牵线的人。”
钟一句点破,詹九挠挠后脑勺道:“瞒不过恩公,小的想着,让我干别的我也不会,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是认得几个人,长了张还算利索的嘴,牙行的牙人干的不也是这档子事?说出去好歹是个营生了。平日里别的生意咱轻易插不进手,这回多亏了恩公有所预料,我可算抢在了别人前头。”
他保证道:“说来恩公又帮了小的一回,所以您那份银钱,我必是不能收的。”
钟听懂了,詹九这等在街上混的,本来就都有些小聪明在,现在从这件事做起,以后慢慢添些人脉,八成就真的顺势走上正道了。
要说这是他给詹九的机遇,他也不惭愧,虽说是占了重活一次的便宜吧。
“你能寻到门路,可见你确实有本事,你放心,要是你能把我那摊子成功赁下,打个样出来,我自会帮你去村澳里宣扬。”
确凿的消息一出,想赁摊子的肯定不止钟一家,詹九收了好处,再分给户房里那位一些,水上人得了不用交鱼税的便宜,皆大欢喜。
顺便他还提醒詹九道:“我不知你能拿出几个摊子来赁,但开始不能往多了说,若有十个,五个,若有五个,只说三个。”
詹九一点就通,冲钟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