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半。
家中钟涵早已熟睡,苏乙编着草鞋打时间,多多盘在衣箱上睡觉,陪他一起等钟回来。
好不容易听得人声与船声,苏乙放下手中活计迎出去,多多被吵醒,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出得门去,觉船头多了两人跟来,神色颇为狼狈,正是之前见过的两个常姓走商。
想来钟把人带回肯定有缘由,他没有多问,回屋抱了旧被褥送去,又烧了些水供他们洗漱。
折腾一顿,终于把来客在船上安顿好,夫夫两个同回房中,钟这才将今晚所见一一同小哥儿说明,听得苏乙因惊讶而猝然站起。
“本以为你就是去陪人吃个酒,怎还吃出这么大的事?”
他拉着钟看一圈,又摸摸他的肩头与胸膛,眼眶微红道:“幸好那人不是你对手。”
要真是受了伤,说不准就有性命之忧。
“他打不过我知道跑,我若打不过他自也会跑,不会愣头愣脑地往上冲。”
钟安慰他半晌,搂着人上床安睡,但这一夜显而易见地都没睡好,翌日天一亮便不约而同地起了身。
“我想着去衙门要赶早,省的被那些个官差挑出错处,难为你们。”
苏乙披了件衣裳在灶房煮早食,“是请常大哥和常二哥上来吃,还是在船上吃?”
“在船上吧,若是请上来,你还要穿衣洗漱,怪麻烦的,你随便收拾些吃食,我送下去和他们吃了就走,等我走了,你再回屋睡个回笼觉。”
“你出了门,我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苏乙低头看了看灶中火,同钟道:“今日我跟着二姑家的船去乡里摆摊,你们那边事了就来寻我。”
“好。”
钟牵过他的手摩挲两下,“放心,只是例行问话,犯事又不是我们。”
“我知道,只是衙门那等地方,我路过都觉害怕,何况你还要进去。”
苏乙起身给钟捋两下衣领上的褶子,目含忧色。
虽然乡里的小衙门,比之县衙、府衙,根本不够看,乡官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官,但在小老百姓,尤其是水上人眼里,就是清浦乡的一片天了。
“我不及你有见识,也不知遇了这等事怎么应对,就不多说什么,你只记得,我在外面等你回来就是。”
早食出锅,日头渐高。
钟和苏乙商量好,打算把这事暂瞒着二姑他们,省的跟着操心,随即端着早食去船上和常敬、常二人吃罢,又和昨夜一般,沿着同样的路再回清浦乡。
在乡里见了詹九,又去乡里衙门大门外吃了快三刻钟的风,这才得了进去的肯。
之后却和想的不同,还未见乡官和那昨晚贼人,先见了眼熟的官差,手里拎了两张大纸,抖开后竟是两张画像,要他们辨别。
其中一人正是昨晚他们擒住的贼人,而在看清另一人的模样后,钟瞳孔骤缩。
这张脸就是化成灰他也绝不会认错,赫然是上一世将他一步步骗入坑中,最后落得充军下场的那外地走商。
第99章【加更】
那是个寻常的午后,钟在乡里一间小食肆独自坐着吃闷酒。
因小弟去世,他现今不复之前的精气神,成天和没了魂似的,不是坐在海边呆,就是扯上几个人去胡乱吃酒,喝得酩酊大醉再回村澳。
只是这么混下去,手头银钱总也有短缺的时候,接连两日没接到像样的跑腿活计,让他有些心浮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