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令时对她笑了笑:“都不是,兰江波的货在你家装箱?”
“是呀,”服务员没再招呼他买东西,连忙将塑料筐放下,转身对收银台的女人道,“老板,这里有客户。”
“来了!”
女声立即响起,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漂亮女人放下计算器,从桌前站起来,她烫着及肩的小波浪卷,唇红齿白,精明而干练。
见到祝令时,她眼前一亮,招呼服务员扯了两个红色塑料凳子让祝令时坐下。
“祝老板,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趁着两人寒暄,叶罗费眯起眼睛看向收银台上的名片盒,准确地认出了女人的名字:程英。
这时程英的目光也转移过来,放到叶罗费身上:“祝老板,这位是?”
“店里来的新员工,姓叶,你们叫他小叶吧,”祝令时随口胡诌,“他生病了,怕传染大家,所以捂得严实。”
叶罗费知情识趣地嗯了一声,程英看着他帽沿下露出的亚麻色发丝和深邃的眉骨,小声问祝令时:“老外?你上哪找来的?”
“姐,都是巧合,”祝令时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但他中文挺好的,日常交流没问题。”
程英继续和他说起生意,又提到找兰老板要账难这件事。叶罗费站在祝令时身后默默听着,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
祝令时和人说话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腰板挺直,也不知道从哪养成的规矩,总之看上去很有礼貌。
也很健谈。但好像不论和谁、不论说什么都有得谈。
叶罗费的视线略过青年每一个部位,最终停在耳垂上那个棕色的小痣上,和鼻梁上的那一点一样的颜色,也是一样的小,不易被人发现。
这时他注意到另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到祝令时身上,于是转过身去看,只见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正偷偷看向祝令时,小声交谈着什么。
程英同他一样敏锐,于是笑着打趣说:“祝老板,你看你每次来我这,服务员光顾着看你,都不干活儿了。”
祝令时脸一红,刚想说点什么糊弄过去,程英紧接着道:“你今年过完年也二十五了吧,还没对象呢?这事儿得抓紧了,你看你长得跟个明星似的,怎么还愁找女朋友呢。”
“我不着急,还年轻呢,”祝令时讪笑,“程姐,在大城市里二十五岁真不算什么,三十岁结婚的大有人在。”
“年轻是年轻,赶紧趁着年轻找个一样漂亮的,和你正搭配,”程英说,“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这还了得,祝令时连忙说:“实不相瞒,程姐,我昨天刚失恋了,短期内暂时还不想找对象。”
程英睁大眼睛:“失恋了?咋回事儿?”
“就是被甩了,”祝令时垂下头,“他是首都的大学生,之前我们一直异地恋,他嫌我没出息,最近打算回老家相亲,就跟我提了分手。”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服务员伙同程英一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世界上还有女人会嫌弃祝令时条件差?简直开玩笑。
祝令时年轻、英俊帅气,性格好,听说还是上过大学的,看上去家境也殷实,在岳城开了三四家店铺,除了没房没车一切都挺好。
就算是首都的女生,也不能嫌弃他条件不好呀。
另一边,叶罗费看着祝令时伤心的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丝困惑。
祝令时昨天去见的不是个男人吗?为什么要把他们两个说成情侣关系?
店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祝令时打算乘胜追击,于是接着道:“唉,程姐,他昨天来岳城找我了,刚跟我说的分手,我这一段时间还难受着呢,所以暂时不打算想这事儿了,程姐就不必为我操心了,我就喜欢那个类型的,等我买了房买了车,还会回去娶他的。”
所有女人都为之露出惋惜的神色,叶罗费听了,眉头皱得更紧。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娶一个男人?
叶罗费真想祝令时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但看他说这些事情时那么伤心不似作假,联想到昨夜那一沓厚厚的信件,心里到底存了个疑惑。
“好好好,我不说了,”程英照顾着他的情绪,又提起别的,“昨晚上中心广场的烟花你看了吗?特别漂亮,你要是看了,心情也会变好的。”
祝令时笑容僵了一下,尴尬道:“太可惜了,我确实没赶上。”
“没事儿,听说主办方今年还打算在岳城建矿区呢,以后这种福利多的是……”
正说到这,只听店门口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
“祝老板,您怎么也来了?”
所有人齐齐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有些寒酸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胡茬也没有修剪,正是欠着两位老板的账迟迟不还的兰江波。
程英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给兰老板倒了杯热水,三个人一起坐下来聊天说话。
祝令时还记挂着自己的店铺,不打算寒暄,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程姐,兰老板今年在你这卖了多少钱的货?”
程英听了,拉开小抽屉,取出厚厚一叠账单:“来得正好,我刚算完,两万一千多。”
祝令时:“钱给了吗?”
程英看了眼男人:“市场上谁不知道你兰江波是出了名的难要钱啊,我的钱还没结呢,这个年能不能过好,全看你兰江波了。”
兰老板拍了拍自己黑皮包:“你看我这不是过年给你们送钱来了吗,年关就到了,两位给我抹点钱,我现在立刻把这钱给了,我们大家生意都好做,明年还接着卖你们的东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