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不解:“或许只是巧合?我和她接触过了,她确实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不小心暴露了也是有可能的。”
“在她身上不会存在巧合,所有巧合对她来说都是必然。”朱利安笃定道,“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
白天中午的时候,方知淮带着鹿鹿来到了黎近的家。
黎近的爷爷叫黎凯明,原来是中央行政区国防三部的副部长,退休后也没留在中央行政区,而是回了濉溪,用他的话说就是黎家是在濉溪发的家,他要回来守着黎家的根。
他和黎近就住在向日葵幼儿园附近的别墅区,他们在宝山也有住处,但是黎凯明嫌弃在那里住的不清静,因为总有人以各种理由上门拜访走关系,于是就带着黎近躲到了市区。
“黎老师,好久不见。”方知淮拉着鹿鹿和眼前的老者打了声招呼。
黎近抱着黎凯明的腿探头出来看鹿鹿,然后朝鹿鹿做了个鬼脸。
鹿鹿也将手指按到眼下,吐着舌头回了他一个鬼脸。
黎凯明是个白发苍苍却面色红润的胖老头,他笑呵呵地朝方知淮说道:“确实好久不见了,快两年了吧。”
方知淮点头:“是有两年了。”
黎凯明朝鹿鹿点点头:“你儿子?”
方知淮的手放在鹿鹿的发顶揉了揉:“对,我儿子。”
黎凯明看着鹿鹿那双丹凤眼,抬眼:“是她的?”
方知淮没回答。
黎凯明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几分,他哈哈两声将事情揭了过去:“哎,瞧我这老糊涂,提这事干什么,别站着了,先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屋。
方知淮让鹿鹿去和黎近玩,他和黎凯明坐到了茶桌前,方知淮熟稔地抬手摸茶具给他泡茶。
黎凯明看着方知淮,感慨道:“好久没喝你泡的茶了。”
方知淮笑了笑:“我也好久没给人泡过茶了。”
黎凯明也笑了两声:“工作怎么样?”
方知淮说:“还行,去年升了副处,管信安。”
黎凯明:“我记得是在国安情报局特情一处?”
方知淮点头:“是的。”
黎凯明撩着眼皮看他:“这几年挺辛苦的吧,特别是你大舅退休后,现在方家在国安那块就都得靠你了。”
“也还行,有几个小辈还不错,人挺机灵的,前几年在一线还要下现场,现在好多了。”
黎凯明点点头:“怎么来濉溪了?”
方知淮说:“去年年底身体不是很好,申请了挂职休养,也刚过来不久,马上就回去了。”
“你大伯……也就在明年了吧?”
方知淮点头:“是,明年就见分晓了。”
黎凯明:“这么紧张的局势,他会放你来濉溪?”
方知淮笑笑:“陈嘉权想在国安做文章,但是有我压着放不开手脚,我得避一避给他们点施展的空间。”
黎凯明了然:“对,以退为进,你做的对,看来陈嘉权的人不太得用啊。”
方知淮:“那人也就家世看得过去,我确实没办法和他硬碰硬对上,毕竟算是我直属上级,只能我先避一避,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摔摔跟头。”
黎凯明赞同:“早该这样了,以前你的性子直,我总怕你吃亏,现在看来,你成长了很多。”
方知淮默了一会:“以前有她在帮我,现在没有她,我总得自己扛着。”
黎凯明反应了一会才知道方知淮说的是谁。
他叹了口气:“是啊,我说句心里话,她真的是个难得的可塑之才,挺聪明的,又会讨人欢心,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可惜,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朱利安的实验培育出了她其实就已经成功了一半。”黎凯明说道,“她的存在起码证明了人虫基因融合技术已经发展成熟,她有人的情感和思维,又有着虫族的强悍,脆弱又强大,是个可以掌控的人形兵器,你看,在那个孩子出现之前,你不就把她栓的死死的吗?”
方知淮脸色沉了下来,黎凯明暼见了,却还是说道:“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和她,确实太惊世骇俗了。”
“你只是她在进行情感测试中的一个环节,按道理来说你只需要对她提要求就行了,你是不需要对她有所回应的,我们以为你能控制住自己,毕竟……唉,没想到你也陷进去了,最后闹的这么大,不怪你妈妈反应这么激烈。”
方知淮没有接话,他沉默了一会:“现在回过来想想,其实当时就已经心动了,不然就不会答应你们去填补她‘爱人’的位置,在测试她对‘爱情’的反应的时候,我也在一遍遍验证我对她的感情。”
他眉头微蹙,斟酌片刻后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是我没看清自己。”
黎凯明沉吟片刻:“你后悔了?”
方知淮摇头:“后悔是最无用的,通过不断否定过去的自己来获得片刻的安慰是无能的表现,我从来不后悔。”
他思考了一会,接着说,“我有错,我认,也接受这个错误带来的所有惩罚,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竭尽所能去挽回她,她原谅我,我用我一辈子补偿她,她不原谅我……我……”
他只要一想到她不会原谅他心里就发疼,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不原谅我,我也会用一辈子去补偿她,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黎凯明轻轻出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你是被你自己束缚住了,她到底只是个实验体,不至于你投入这么沉重的感情。”
“可是我们把她放在了低位却一直在用高位的要求去要求她,这太不公平了。”方知淮说道,“她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我们希望她像人类一样拥有可以被掌握的情感羁绊和弱点,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把她当人看,只是把感情当成牵制她的绳索榨取她的所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