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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镇上的人不多，几乎是没多久，霍振钢和林晓岚离婚的事情就传了个遍，人们都有意无意的路过他们的小院，装作闲聊的样子往里凑凑热闹。

“欸你说人啊真无常，搁以前谁不羡慕霍工和林老师感情好，结果呢？他们是咱院里第一个离婚的！”

张大妈附和了一句：“谁说不是呢！那霍工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心竟然这么狠，把林老师的工作搞丢就算了，我现在就怀疑刘思南肚子里的那个就是他的！”

“八成！”

凑在一起的人还要张口继续说，远远的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下闭上了嘴。

霍振钢的母亲白华，一听林晓岚和霍振钢离了婚，早早就借了隔壁的自行车赶来了。

一进门，白华第一眼就望见窝在角落里喝闷酒的霍振钢，一旁的刘思南一见她，紧张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脸上陪着笑。

白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刘思南几眼，偷偷的把霍振钢拉在里屋，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酒，试探的问，“那孩子是不你的？”

霍振钢嗫嚅着唇，目光躲闪着，面上纠结了一会儿，一脸痛苦的点点头。

见霍振钢承认了，她脸上放松的笑了，拍了拍胸脯，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拉起自己儿子的手说，“那你难受个什么劲儿！那林晓岚离婚了啊对你好，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稀罕的？”

“你是咱老霍家的独苗，说什么我和你爸也受不了到了你这就无后！”

“我还正愁她不下蛋该咋办呢！结果老天有眼啊！直接帮我了了这心事儿了。”

白华一拍手，乐呵呵的扯了扯衣裳。

霍振钢一把甩开母亲的手，脸喝酒喝的通红，语气却坚决的很，“妈！晓岚是为了救我才生不了的，而且我们有感情！”

白华嗤笑了一声，看到他浑浑噩噩的样子，心里又心疼的不行，苦口婆心的劝说，“我看那小刘脸蛋长的漂亮，人又讨喜，对你对我这个婆婆都温顺的很，也不怪你喜欢她。”

“那林晓岚都走了，你这日子还咋过？”

霍振钢眸光一暗，神色晦暗的垂下头，过了半晌，他猛的抬起头，“我要去找她！”

“晓岚不可能心那么狠，我去找她她就心软了！”

“刘思南又是什么货色，哪里配和晓岚比？”

话刚一出口，霍振钢“蹭”的一下站起，扑到洗脸池前打了一瓢冷水当头冲自己浇了上去，感觉到自己清醒一点后，转头从炕底下掏出压箱底的粮票，一把推开了要来拦他的刘思南，跌跌撞撞的朝机械厂跑过去。

霍振钢直属上司是李工，李工见他冒冒失失的样子忍不住蹙了蹙眉，不满的说，“振钢啊，现在你本来就处于风口浪尖呢！这言行举止得注意点儿，纪律要遵守！”

往常霍振钢最听他这个师傅的话，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的打断了李工的絮絮叨叨，开门见山，“李师傅，我想调到京华市！”

李工工作的手一听，侧头瞥了他一眼，“因为晓岚？”

霍振钢点点头。

李工摇了摇头，慢慢的叹口气，回过身按了个机器按钮，才满面愁容的说，“哪有那么简单？那林晓岚去的是大城市，现在人人都巴不得去大地方，名额本来就紧，你光申请就得个一个月，更何况，轮不轮上你还不一定呢！”

霍振钢身形晃了晃，咬咬牙说，“那我也要申请，我要去找晓岚，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晓岚我得找回来！”

李工啧啧了两声，恨铁不成钢道，“找晓岚？早干嘛去了，你现在那点破事儿闹的沸沸扬扬，自己的屁股还擦不干净呢！”

霍振钢目光一暗，掏出自己怀里揣的烟，一股脑的塞在李工的怀里，声音晦涩的说，“师傅，我知道你有法子，你就给我指条路吧！当我求你了！”

李工叹了口气，把烟还给了他，似乎心里不忍，过了许久才说，“去求求咱车间的张科长，让他把你的申请名次往前轮一轮，或许可以。”

霍振钢眼一亮，连连点头，激动的手都颤抖了起来，顾不上说谢就飞奔到张科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没人，他就从早上等到晚上，蹲的脚麻，肚子饿的死去活来时，才知道今天张科长休息了。

他垂头丧气的回去，第二天公鸡还没打鸣，他拿了给刘思南肚子里孩子亲手做的木雕，又拿走了所有能换钱的票，和刘思南大吵一架，早早的就又蹲在门口。

车间里的人笑他比看门狗还看门，霍振钢也好似没听见，一脸期盼的望着进口处。

看到张科长来时，他激动的猛的站起，一瞬间眼冒金星又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张科长，我买了您最喜欢的烟，还有酒也送到你家了，我听说您儿子喜欢飞机小玩具，我正好得了几件，您儿子可喜欢了！”

霍振钢搓着被冻紫的手，一边哈着热气，一边殷切的看着面前肥头大耳的张科长。

张科长嗯了一声，看着手里的报纸，也不吭声，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又抽了根烟。

霍振钢赶忙又给他倒了杯新茶，也不敢打扰他，就卑微的守在一边任他使唤了一天。

就这样过了一周，张科长才终于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张口却只说了两个字，“不够。”

霍振钢一听白了脸，回家卖了点值钱的，发现还是不够后认命的回去和自己父亲借钱，又买了新烟和酒讨好的递在他手上。

张科长才终于慈悲的发了话，“你再等一个星期就能走了，不过你是下调。”

霍振钢看着手里申请表，心里五味杂陈，他在这里好歹是个车间主任，到了京华市直接从头做起变成了一个打杂的，什么都不是。

他想起这七八年他拼死拼活的工作，心里难受的上不来气，但转念想到林晓岚，他又下了狠心——

晓岚回来了，大不了他再拖着她回来。

工作再找就行，但林晓岚他必须要找回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舒服了些，急匆匆的赶回去，拎起袋子就往里面塞行李，刘思南见他这架势不对，干脆也偷偷摸摸跟着收拾东西。

她要这个孩子可就是为了赖上霍振钢。

要是霍振钢走了，她下半辈子拉扯着一个孩子不清不白的咋过？

于是，在一周后的火车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去了京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