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林光逐口吐什么暴言。
“还黏什么黏。”方旬取过鳞片,在手掌里轻轻一捏就碎了,“这是废鳞,和贝壳没区别。”
林光逐点头:“哦,那算了。”
方旬看他一眼,不知道自己什么神经,跟找虐似的掀唇道:“我的鳞片作用可是很大的。你知道么?”
林光逐反应不大,说:“知道。”
方旬:“……”
知道,然后呢?
方旬看见林光逐将原先收集起来的废鳞捏碎扔掉,人类青年眉骨线条清隽,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慢条斯理,像是突然想起随口一问,又像是思考了很久才迟疑出声:“脱鳞的时候会痛吗?”
方旬愣了愣,嘴角向下一撇,眼眶悄悄红了。
其实脱鳞不痛。
根本就没感觉。
但硬生生被人拔去鳞片,这当然痛,痛到时至今日方旬想起都觉得心在滴血,时刻如坐针毡想要藏进深海,泪竭而亡。
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你现在问我脱鳞痛不痛。
那上辈子你用我的鳞片制作长明灯灯油时,为什么不曾顾及到我会痛?
人鱼的爱情从来热烈赤诚,如果林光逐直白向他提出想要鳞片,即便是想要的理由再怎么离谱上不了台面,前后不能自圆其说,方旬也会毫不犹豫向心爱的人献上自己拥有的一切,即便是生命。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
林光逐不该处心积虑地骗他!
这代表林光逐打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有对他动过一丝一毫的真感情,
更让他无比清晰认识到,林光逐并不爱他。
“如果我说痛,很痛,非常痛。”方旬的眼眸紧紧锁住林光逐,强调的语气一声比一声重,到最后突然又泄了气,像丢了魂般轻声问:
“你会心疼我吗?”
第十四章我做不到问心无愧
这个问题让林光逐也愣住。
这些天和人鱼相处非常愉快,耳朵根子边吵吵闹闹的,空气都清新松快。他目前待在海岛上最大的困扰,就是人鱼一直在脱鳞。
没有停止的趋势。
这让他感觉很不妙,将他拉回母亲当年化疗一直掉头的那段黑暗时日。于是他使劲回想《航海奇遇》,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被遗忘了的蛛丝马迹,好阻止人鱼脱鳞。
林光逐很确定,自己在回忆书籍的时候,从没有想到过长明灯这回事儿。
方旬问的问题也给他提了个醒。
如果现在他连人鱼脱鳞都看不下去,那日后该拔鳞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动得了手呢?
“不说话。”
方旬打破了死寂,合上眼微微往后靠,嘴角无力扯了扯道:“行吧,我懂了。”
林光逐回神,好笑道:“你懂什么了。”
方旬闭着眼,懒洋洋说:“人类的社会语言,不说话就代表否定态度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