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那最前方的書冊之下,坐著許許多多的孩子。他們有男有女,均是童子打扮。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最前方與雲中郡王一般短髮,也一般古怪打扮的男子。
最前方的男子翻開一本書,便有一串字跡從那書中飛出,立於人的兩側。
「小朋友們,知不知道這句詩是什麼呀?」
「知道——」稚嫩的聲音齊呼,「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是的,這是來自龔自珍先生的《已亥雜詩》。我們今日所講之書,與九州有關,也與萬馬齊喑有關。它是最早的書,是最古老的歷史文集……」
「這怎能給女娃娃講尚書!」有禮部大臣渾身顫抖,「胡鬧,胡鬧!」
在他看來,小仙童們識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哪有神仙不識字的?不識字,又如何傾聽信徒的心愿?
可怎麼能給仙童……特別是女童,講《尚書》!
那是政書!不是什麼哄娃娃的玩意!仙女要看書,也應當去看《女誡》《內訓》以更好的引領信眾,而非是這般、這般……
大逆不道!枉為人臣!
不對,雲中郡王早已脫胎換骨,白日飛升。這人間律法恐是管不住他……
那禮部大臣越想越是憤怒,眼花頭昏地伸手狠狠指著天上明瓦,嘴一張就仰頭倒了下去。
「哎,哎——張大人?張大人!」
「張大人昏了!叫太醫,快叫太醫!」
這般混亂自宮中一路蔓去京中。
那些在茶樓酒肆里清談的書生們,先前還在為千秋絕色的鮫人吟詩作賦,此時卻又已經甩著紙張嗚呼哀哉了起來。
《尚書》豈是小兒可讀?!那天上神仙行事,竟這般不知分寸!
便是天孫娘娘都得織布紡紗,那些小小女童子,不去修習女德女工,竟看起《尚書》來了!她們的身份還能比天孫娘娘更高?難不成還想引導凡間女子也一同參政?
真真是離經叛道!不知所謂!
書生們湊在一塊,越說越是冒火,竟都有人開始高呼要去雲中郡王府前抗議。
這話一出,眾人還未來得及響應,卻見一群金甲長刀的緹騎快步跑了過來。領頭的指揮使騎著黑色大馬,雙眼冰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是誰在聚眾鬧事?」藺獲冷聲問。
青袍書生們渾身的火氣都被他一眼澆滅,眾人戰戰兢兢不敢答,只有餘光去看那想要圍攻雲中郡王府的年輕書生。
藺獲懶洋洋地一揮手:「帶回去。」
書生來不及喊冤,就已經被金甲緹騎們捂著嘴帶了下去。
「諸位得雲中殿下青眼,得已以凡俗之身一窺天上神仙事,此乃大幸之事。」藺獲朗聲道,「既是幸事,就莫要讓它變做壞事。」
青袍書生們垂道:「……大人所言甚是。」
不管他們心中如何做想,到底是安靜了下來。
那茶樓老闆垂眼擦著桌子,等藺獲一走,就不大不小地說了句:「能識字念書是多好的事?這般好事,誰家不想呢?」
「是啊。」其他茶客紛紛道,「只可惜天上神仙人人都會識字,雲中郡王恐怕也想不到這個。」
「多認幾個字,便是去當帳房先生,都要多得幾文錢哩。」
「我家那是沒這福氣。但凡那小子是個讀書的料子,我就是拼死了也要供的……」
……
景長嘉也沒想到,今日的科技館小課堂居然會給孩子們講《尚書》,但是無所謂。甚至……《尚書》指不定比前幾日的科普活動還要更合適一些。
弘朝的讀書人要考科舉,要學四書五經……《尚書》能給他們的震撼,遠比各種人體科普和學前將詩要多得多。
他想著今日直播能掀起的波瀾:「系統,能量獲取如何?」
系統看著不停湧入能量的能量庫,瞬間報出一串數字:「經計算,本次可獲取能量會比上一次多出54。9%。」
「那應該效果不錯。」景長嘉笑道,「他們是不是很生氣?」
「今日的情緒關鍵詞,卻有『暴怒』字樣。」系統說,「但你無須理會他們,他們傷害不了你。」
它這話雖然是在安慰,卻再一次的提醒了景長嘉,它們並不在乎能量來源世界。
所有的情緒都是能量,而所有的能量都是被需求的。
可他是人類,他得清楚的知道自己每一次直播會掀起多大的風暴。他不能以旁觀者的心態把這當做一場直播遊戲。
景長嘉暗暗提醒著自己,上了空軌後,就站在角落裡細細整理著接下來的計劃。
等到他回家,一開門就對上一張憤怒的臉,他才甩空了腦子裡的工作,笑眯眯地問:「誰惹我們小恒生氣了?」
「你!」楊恆跳起來,「你亂跑什麼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啊!」
「我知道我知道。打一個沒問題,打兩個差點勁兒。」景長嘉含笑道,「下次叫你一起?」
楊恆簡直被他氣笑了:「叫我一起,兩個人一起被舅舅打斷腿是吧?」他上上下下掃了幾眼景長嘉,確定他哥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才又哼哼道:「去洗手換衣服,我去熱飯了。」
景長嘉乖乖聽話去洗了手,又換了一套居家服。
他今天走的時候,原本有打算叫楊恆一同。可等他從書房出來,卻發現楊恆窩在沙發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