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今天就出了问题。秦伯不知听了哪儿的推销,和老伴买了一堆保健品回来天天吃着,甚至把几种抗三高的药都自作主张减了量,一说就是“药都有副作用,害人”。秦伯年纪大了后也顽固,查槐劝了几句,就和他嚷嚷了起来。
要是真的亲儿子,也不用担心吵得厉害闹翻脸,这时候说什么也得继续管下去。
可查槐毕竟只是个常来关照的小辈,他说的东西秦伯没那么听,平白招人讨厌;然而要是不说,他自己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查槐蹲回原地,抓着头苦恼半晌,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你说说你,何必呢?”
“何必什么?”
查槐拉扯头的手臂一僵,他一抬头,就见阮文谊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学校,正站在他面前。
刚才的所有愁闷都在此时消散,查槐立刻站起来:“不是和别人一起吃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不合胃口……哎!”
他起来得太着急,忘了自己站在楼梯上,一个踉跄踩到楼梯边缘,直接往前栽了下去。
查槐的身体素质很好,原本是能稳住平衡的。奈何他刚蹲了太久,此刻腿脚麻,压根不由得大脑使唤,眼看着就要直接扑在阮文谊身上。
他心中警铃大作,实在不确定看着文静偏瘦的阮文谊能不能扛住他这一栽,慌慌张张控制方向,想往旁边倒下去。
没想到他往边上倒,阮文谊的身体也跟着往旁边侧,和查槐直直撞在了一起。
查槐身量高、肌肉结实,阮文谊还真没撑住,他下意识抬手扶着查槐的身体,直接被查槐撞得后退好几步,才将将稳住身形。
查槐怕他被自己撞倒,碰上的一瞬间就伸出手去护阮文谊的后脑。两人你扶我我护你的,稳住身形后往那一站,倒像是小情侣在深情拥抱。
路过的几个学生往边上瞧见后,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偷笑。
查槐自己不在乎这些,但怕阮文谊听了不舒服,忙松开手:“没事吧?怎么看见我要撞过来,也不知道躲一躲?”
阮文谊叫那几个学生笑得有些尴尬,低着头甩了甩手腕,反问道:“你是希望我不去扶你,眼睁睁看你摔跤吗?”
朝夕相对的枕边人,眼见要摔倒,下意识扶一把——这么正常的事,有什么可问的?
他时常会怀疑他和查槐,究竟哪一个脑回路出了问题。很多时候,他都实在搞不懂查槐在想什么。
“……倒也是,”查槐道,“要是我看见有人要摔跤,第一反应也会去扶的。”
阮文谊不置可否。
查槐当他是默认,有了“人之常情”做正解,他心里刚生起的那点雀跃心思也消停了下去。
阮文谊想起秦伯给他的消息,想问查槐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回来,话到嘴边,又记起秦伯说“他不让我催你”,临时改口道:“你在这等着做什么?”
“今天提前收工,给你送饭,”查槐指一指门卫处,“你在外面吃饱没?要是吃饱了,我就把饭盒拿回去了。”
“留下吧,我还没吃饱,”阮文谊问道,“你下午也没有活吗?”
“没了。后面几天也没了,”面对着阮文谊稍显困惑的目光,查槐解释道,“周四不就是纪念日了吗?我和其他同事商量了,这几天,他们先放我一马,欠下的工作量后面再补上。”
说到纪念日,查槐的嘴角就停不下地往上扬:“我刚问过秦伯了,学校周四周五运动会吧?那倒是正好,我定下两天的房间,咱们去玩个痛快,怎么样?”
阮文谊道:“我都可以,你安排就是了。”
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学生都已经走过,阮文谊终于抬起头,开始扫视四周。没想到这么一看,他差点心脏骤停。
透过面前兴高采烈描述计划的查槐,阮文谊看到,在校门外的一群小商贩中间,伫立着一个人影。
杜樵早就寻了过来,停留在他能看到、也能看到他的地方,静静凝望着他,不知这样呆了多久。
尽管没看到他什么时候到的,但阮文谊有种直觉——从他和查槐撞在一起开始,杜樵便已经在看着了。
见他现了自己,杜樵也没慌没躲,只对着阮文谊笑一笑。那笑容和饭桌上的圆滑表情不一样,也不是自内心的笑,看上去苦涩而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