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心笑道:“既然是夫君身边的人,应当也有红包的。”便对殿外的我亲切的招了招手,和善的道,“快些进来,都是一家人,不必站在外面。”
她这么一唤,殿里的数位没来得及退下的江家嫡系都转过身来看我。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如此引人注意,过来也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就走,没有露脸的打算,她这么一喊,我反而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过,既然是先生的夫人,确实当得起我一拜的。
我整理了一下仪容,理了衣衫,这才走了进去,在主座下驻足,单膝一跪,低头道:“属下向月,见过主君,夫人。”
我于他而言,侍非侍,妾非妾,更不是他的亲眷,思来想去,唯有以属下自称。
我年纪不大,长相清秀,笑起来的样子看着就很讨喜,之前又见到是全是江家的人,为表友善,江一心亲自从主座上下来扶起我,将一个大红包塞进我手里,笑道:“不必如此大礼,以后便是一家人。”
她塞给我的红包沉甸甸的,想来是最大的一个。
当时我的想法竟然是,先生的新夫人挺有钱啊……
江家这几个嫡系都不是一般人,有侍于朝堂的,见到我出现都吃了一惊,而后互看一眼,对我行了一礼,齐刷刷的道:“见过凤候。”
抛开这些不谈,我的确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罢了。
江一心看了看我,笑了:“凤候?原来竟是凤候月君?夫君,月君大人是你身边的人?你是在与一心玩笑么?”
江一心回了主座重新坐下。
我便又单膝跪地,道:“夫人言重了,属下只不过是主君身边的护卫罢了,属下永远是主君和夫人的属下。”
江一心再看了看我,眼梢余光看了看身侧孔明,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地上铺的上好的大理石,富贵明亮,冬暖夏凉,就是有点硬,我跪的膝盖有点疼。
孔明的语气甚是清冷,他说:“寅虎营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你该回去了。”
我也没有料到,他这一开口什么话都还没有说,解释,没有,亲近,也没有,直接就是赶人,我就有些愣神。
他见我还跪着没有动,便说:“若是不想做了,就把虎符还回去。”
这话说的!像是我有多稀罕一样!
我稀罕的是这个?
曾经的我确实很稀罕,只不过我稀罕的既不是一块冰冷的虎符,也不是让人羡慕的王侯爵位!我曾经稀罕的是能光明正大的为守护他们的安危倾尽我所有的力量!
事到如今,还又过去了一个晚上,我还能想不明白刘备为何会给我封侯?
谁还稀罕他们用来骗小孩子的东西!
我当即从袖中取出虎符,双手高举过头顶,朗声回道:“虎符在此,请主君收回。”
“向月!”
我人跪在地上,却敢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心里满满的都是不服气,就跟他杠上了,道:“请主君收回虎符!”
我不稀罕卖了孔明而得到的王侯之位!
我的眼睛明亮如昔,他被我看的没了奈何,略略的说了一句:“主公已封你做凤候,你不必唤我主君,也不必跪我。主公为你开了府,你可以自己主事。”
我少年心性,这话听在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刚硬的回他一句:“主君这般说,可是要赶向月出门?”
他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道:“莫要任性!”
“我就问你,现在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
“是又如何?”
我十分执拗,听不懂他言下的好意,他便也动了三分薄怒。
我从昨日起就忍在心口的这口气终于发作了!
我觉得自己被懵逼,被欺骗,被当成小孩子般的耍弄,我昨日忍了,是想顾全他的大局,是不想因为自己一人牵扯太多,而今日见他,他不但没有半分好言好语,没有关心,直接一开口就是赶我回营,这口气,便再也忍不住,一发作,便是惊天动地!
于是我不顾一切的顶撞他:“好!主君赶我走,我不敢不走,只是这一走,不敢不将主君昔日所赐一一奉还!”
我径直起身,朝主座行了两步,两旁的年轻人见状赶忙要阻拦我,江一心喝了一声:“放肆!”两旁的江家护卫才纷纷退下。我闯到主座前,先将手中虎符重重拍在他面前的案上,不甘示弱的对他吼道:“主君和主公所赐的虎符,先奉还了!”
我不待他开口,又卸下随身佩剑,平平整整的一把按在案上,再说:“主君佩剑,向月奉还!”
这把剑本是他随身佩剑,剑刃锋利是把名剑。
只是我佩剑断裂于落凤坡的乱军之中,而后我来军营中寻到他以后,他就将他的佩剑交给了我,当时之意,他应该是想赠送于我,嘴里却只说着:“嗳嗳,拿去拿去。”
他终于抬起目光看着我,目光中满是震惊。
士气这个东西,是再鼓而竭,三鼓而衰的,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我本来就是仗着胸口的这一口气才有这般狗胆如此和他说话,我生怕这口气凭空散了,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入怀,取出贴身所佩的那一方玉佩来。
这一块玉佩是有说法的。
当年我前去樊城行刺曹操,在城外将身上令牌和所有能证明我身份之物全部掩埋在城外,后来孔明找到了我,直接带我去了江东,那时吴王为拉拢他,便赐了这么一块美玉,他怕有朝一日又要和我失散,怕没有他的关照,我会被旁人欺负,就重新为我做了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