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楚别夏否认。他想开口安慰的,却又只能说出这两个字而已。
在母亲的哭声中,父亲豁然起身离开,一个人背影佝偻地在阳台点了根烟。
此情此景,似乎只有楚别夏也跟着哭一场才合理,才显得他能融入这个氛围……可是他哭不出来。
他甚至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哭的地方。
他像是从上帝视角俯瞰一切,他分析着,能理解父母所有情绪产生的原因,可最后这些却只能化成条目、变回清晰地理智。
这一刻楚别夏觉得,自己在两年前和阿雪分手,实在是很明智的选择。
他喜欢段骋雪吗?无疑是喜欢的。可他的喜欢又能给段骋雪带来什么呢?
楚别夏不敢妄言。
就像是他毫不怀疑他爱自己的父母,他父母也爱着彼此,可是最后这份爱变成了什么呢?
变成了眼前哭着的泪,叹出的气。变成了要求和束缚。变成了一切痛苦的根源。
楚别夏环视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耳边的声音如此熟悉,和每一次父母矛盾之后,一模一样。
他起身试图拥抱母亲,却被她沾满眼泪的手一把推开,父亲直接关上了卧室的门。
好吧。他想。我果然也是个幸福的刽子手。
他连一口气都叹不出来,还未打开的行李箱站在门口,楚别夏走过去,准备离开。
“把你的东西都拿走吧。”母亲说,“你走之后,你房间的东西我会全都给你扔掉!”
她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挽留自己的孩子。
楚别夏真的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走回自己的房间,在书桌下面抽屉的最内侧,翻出一只白色绒布的小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条做工略显粗糙的项链,银色的挂坠像是手工制的,但能一眼看出,是一块铭刻着太阳的滑雪板。
如果是阿雪的话……
那个少年的面容已经被时间磋磨到几乎空白,但他在某个冬天的竞赛课上,躲在立起的书后面跟他说话的眼神,像跨越了四季落进楚别夏眼底的太阳。
“夏宝你知道吗?滑雪板腾空的时候,我能看见整座山的样子。”
楚别夏没滑过雪,问他:“滑雪不会像操场跑圈一样,每个人都有轨道吗?”
“会。”段骋雪扬眉,“但我玩越野滑雪的。”
他说:“一整座山,只要我敢,我就可以滑到任何地方。”
楚别夏在短暂的回忆里轻轻笑了一声,垂下眼睛,把那条项链戴到脖子上,盒子重新放回抽屉。
他提起行李,在十八岁的第二个月,在兵荒马乱中驶离了既定的轨道。
第44章
楚别夏一直以为他记性很差的。直到今晚靠在床头,借着窗外晦暗不明的月色,把前事回忆得那么清晰。
再接着,他想起自己和“Founder”第一次见面,在比赛台上,对方问自己“后悔吗”。
时隔一年,楚别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句话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