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置若罔闻地坐到灶前,塞了一堆木柴进灶堂,取来火折子想要点火。
她竟然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女儿煮了
宋青柚下意识地想要去掀翻锅盖上的石头,但是却无能为力。
滚滚浓烟从灶堂里蔓延出来,厨房的光线更加昏暗,烟气中恍惚有鬼魅般的影子晃动。宋青柚余光瞥见一道影子飞快窜入灶台后,将女人整个包裹住,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身体里。
她震惊地转过视角,眼睁睁看着黑影完全渗入女人体内。
女人的神情随之一变,瞳孔僵直,眼神麻木地站起身来,移开锅盖上的石头,将女婴从铁锅血水里抱出来,换下她身上湿衣,将婴孩小小的身躯裹进自己衣袍内,揭开内衫给她喂起奶来。
这副画面实在诡异得厉害,宋青柚看得头皮麻,在浓烟萦绕中,昏暗的厨房,婴孩和女人,都逐渐远去。
宋青柚晃了一下神,再定睛时,已经又落入到另一幅场景中。
这是一处喧闹的市井,人头攒动,街边拥挤地摆放着两排摊贩,叫卖吆喝声不断。
宋青柚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女孩,她长大了很多,大约五六岁,瘦瘦小小的身子裹在灰扑扑的麻布衣裳里,被女人抓着胳膊穿过拥挤的人潮,飞快往码头上赶。
她的头被编成一根粗粗的辫子搭在右肩上,辫子和衣裳固定在一起,就像根麻绳一样勒在她脖子上。
女孩显然已经适应这个可以遮挡耳后印记的型。牵着她的女人还是宋青柚先前见过的试图将她煮了的母亲。
女人的面容早已不如初见到时那么鲜亮精致,像是一朵失了颜色的干花。
她们挤上一艘去往北境的货船,要去往越州。宋青柚跟随了她们几日,终于弄清楚了一点因由。
原主的父亲是越州而来的行商,她的母亲原本是兖朝帝都的花魁,跟了父亲后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时期,最后因为生出这样一个天生戴罪的女儿,被男人无情抛弃。
女人重新回了烟花之地谋生,只不过早已过了最佳年华的花魁,再难找回昔日的风光。
她无数次地想要杀死或是抛下这个拖累她的女儿,最后却不知怎么,总是又将她救回来。
原主越长越大,从关她的屋子里跑出去,耳后的罪印被人现,母女俩被赶出帝都,此番只得前往越州,试图去寻找那个抛弃了她们的男人。
两人窝在昏暗的船舱内,女孩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整个人都抽搐起来,伸手去抓扯背对她的母亲,“阿娘阿娘,我热,我疼”
女人在黑暗中惊恐地瞪大眼,猛地回过身来将她拉进怀里,熟练地从袖中抽出一块布揉成团,死死堵进她嘴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闷声挣扎。
她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船舱里传来其他人翻身的声响,没有因为这一处角落的异动而惊醒,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宋青柚在黑暗中看到女孩耳后的天罪印,围绕着中间刺字的一圈字符亮起微光。女孩就在这罪印的微光下,抽搐得像是一条上岸的鱼,闷闷的哭声像是小兽低鸣。
难道这就是天罪印的惩罚
宋青柚心里咯噔一声,她想了想,朝着被女人压在身下的女孩靠近,意识重新附上她的身躯。
剧烈的疼痛立即席卷上她的神经,宋青柚只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烈火灼烧,烧得她皮开肉绽,烧化了她的皮肉,再烧毁她的骨头。
宋青柚不知道原主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被烧得意识混沌了片刻,等再次清醒,她已经离开了那艘昏暗的货船。
这一回,连女人也不在了,只剩下原主一个人。
她装着母亲留下的金丝绞成的芙蓉花朱钗,实在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所以,便继续去寻找她那个行商的父亲。
宋青柚又见过几次她被天罪降罚,这惩罚来得毫无规律,没有一点预兆可言,就连惩罚的方式都并不相同。
有些时候,她像是被人按进了水里,无缘无故浑身湿透,无法呼吸,直到窒息使得她双眼充血,浑身的血管都要爆炸了似的。
又或者突然口鼻流出乌血,形如中毒。又或者浑身结霜,冻得四肢僵冷,面色青白。
好像有十八般酷刑都等着要在她身上轮一遍,而每一次受刑,都会在她濒死之时突然消退,她的身体眨眼恢复正常,没有留下半点损伤,就像从来没有遭受过那些罪。
宋青柚眼前浮现出星辰的轨迹,星轨的光芒逐渐熄灭,她的意识骤然从过往中抽离出来,重新回到了观星台的石台内。
现实中并没有过去多久,她才刚刚坐定在蒲团上,排在她后面的那个学子都还没有渡入行气。
宋青柚后背上出了一层汗,脸上的血色飞快消退,木然地盯着身下星图,心想,下一次的天罪降罚又会在什么时候来
俞老坐在观星台前,审视的目光落在宋青柚身上,说道“从本命星轨里可以看到一些你们过往的经历,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何至于被吓成这样”,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