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总,把醒酒汤喝了会好一点。”夏温言拿起放在副驾的保温杯,递给后座的人。
刚才他看酒会快给束了,就借了厨房的材料简单的现熬了醒酒汤。装在保温杯里就赶着开车来接他,看地上的烟灰,时间还是晚了点。
“嗯。”后座的男人伸手习惯的接过,扶着头有些难受的低吟了一声。
“刚熬出来的小心烫。”
黑色的迈巴赫开得平稳,男人丝毫不怕洒,用力扭开了瓶盖。
为了不让后座的人感更难受,夏温言略微开了点后座的车窗。他不敢开大,现在已经十月了,秋风秋雨的别把岳庭宥吹感冒了才好。
呼~呼呼~吹凉的声音响起,夏温言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车载镜,里面倒映着后座的男人。一双慵懒的眼睛低垂,流露出些许平时少有的疲惫,眉头微蹙。
应该是刚才在饭局上酒喝多了有些头疼。微乱的几缕头发依旧耷拉着,性感又讥诮的薄唇微微张开,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手里的醒酒汤。
这一幕被夏温言撞见,尽管对这个人的五官面容已经无比熟悉,但他的心脏还是为之猝不及防的狠狠漏了一拍,不自主的摒住了几瞬的呼吸。
就算是流露出疲态的庭宥也很帅气,夏温言在心里默默的想。
感觉他要抬头,夏温言急忙将视线从车载镜上移开,带着害怕被揭穿心事的些许心虚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他的隐藏可谓是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可能就是他脸上慢慢溢出的红晕。
举办酒会的地方离岳庭宥的住处有些远,夏温言为了不让他难受,把车开得有些慢,岳庭宥也没有催他,只拧上保温杯的盖子,靠在后座浅憩起来。
熟练的将车停到车库,锁好,夏温言小心的扶着岳庭宥回到了他住的公寓,把他放在床上,轻车熟路的打来热水为他擦洗,手法娴熟的像是已经做过千万遍了。
实际上,他也做了千遍不止。
弄好之后已经很晚了,顾不上休息的他又打开冰箱拿出他之前准备的能缓解头疼的东西,庭宥经常会出去应酬,又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所以他自做主张的在他的冰箱里置办了一些东西,好在庭宥也没怎么管他,也就这样一直保持着。
快速的将拿出来的食材洗干净,放到热水里,用小火煨着,明早他起来可以吃点。
虽然可能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庭宥酒醒过来的时候不用饿肚子。
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修身的白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装裤与这里格格不入,但驾不住心灵手巧的掌厨人,让这份格格不入慢慢的被一种无以言喻的温柔替代,让人能一眼看去,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他不搭调的衣着,而是他正在搅拌的手,微微勾起的唇和柔软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的眼睛。
这样的他颇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尽管这样形容一个男孩子并不恰当,但对于他来说也这样形容他并不算违和。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平板在看今天饭局上他们谈的项目,找出今晚岳庭宥主要谈话对象的几家公司的竞标方案书,快速浏览后,他大概知道星润对这个项目针对这个部分的方案书有了规划。
新开一个文档,夏温言快速的将方案书的框架构建出来。
酒气熏熏的岳庭宥瘫在床上,四肢和五感都被酒精烧得浑浑噩噩,不停的扯着衣服。双眼迷茫空洞的注视着在灯红酒绿的光下映出来的顶灯,在不断扭曲的天花板中,他那迷茫的眼底,浮现出一股厌恶和痛苦。
“妈妈,你看,老师奖励我的小星星。”
那里,小小岳庭宥捧着一颗精致的小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可爱嘟嘟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高高兴兴的奔向一个贵妇人。
贵妇人原本也舒眉展眼的跟身边的其他妇人小姐们谈笑风生,看上去也是那样的开心,直到一声“妈妈”将她的快乐击得粉碎,相应的,她也将小岳庭宥的喜悦击得粉碎。
狠狠的一巴掌不留余地的结结实实落在小岳庭宥的脸上,连贵妇人精致的美甲上的几个装饰品都扇飞几颗,留下锋利的铁皮,在小岳庭宥的脸上留下了很深的划痕。
小岳庭宥坐在草地上痛懵了,踩着高跟鞋的贵妇人还想再来几脚,却被另外来的一些人拉住了,远处一个拄着拐棍的老者焦急着健步如飞的疾走过来。一些看不下去的小姐姐将小岳庭宥扶起来,帮他简单的处理伤口,但无一人敢斥责她为何这样做。
若是因为岳家的权势,不敢轻易管别人家的家事倒也说得过去,可就连疾步走过来气喘吁吁赶忙将小岳庭宥抱在怀里的岳老爷子都只是看了一眼妇人,一言不发的就将人抱走了。
随后,她们恢复如常,言笑晏晏。
从他开始记事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同时和谐的,高高兴兴的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虽然两人碍于地方从不撕破脸皮大吵大闹,但也会影响宴会气氛。
在偌大的家里,只有爷爷在的地方是温暖的,爷爷也一直告诫他:“阿宥啊,不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独自去找爸爸妈妈,知道了
吗?”
“为什么?”
“因为会受伤。”
“爸爸妈妈不爱我吗?不爱我又为什么会生下我。”小岳庭宥不懂。
每当问题回答到这里,岳老爷子便不再继续回答,只把小岳庭宥搂在怀里,不算太苍老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头发,眼神慈爱的看着他。小岳庭宥知道爷爷对他很好,但他也总觉得每次问题到这儿之后,爷爷慈祥的眼睛里,总有些别的东西。
但尽管岳老爷子千叮万嘱的让小岳庭宥别接近父母,但他也还是低估了小孩子对于父爱母爱的渴望,尤其是每天幼儿园放学时,看见同学的父母都开开心心的来接他们孩子的时候,他便觉得无比的委屈。
起初小岳庭宥以为是自己还不够优秀,所以上了小学之后,他拼命刻苦学习,成为班里,甚至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而他,也没有得父母哪怕一丁点儿的注视。
而在成长期紧随而来陪伴着他的,是孤独。在他的身边,永远只有言笑晏晏的人,但永远没人愿意与他并肩而行。
直到他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不是在他们的期望中出生的,他不是他们与自己爱人生下的孩子,全家人里,只有爷爷期望着他的出生。
在明白了这些之后,岳庭宥便关闭了自己,直到从国外回来之后,才不那么木讷和死气沉沉,但相应的,岳庭宥的能耐连岳老爷子也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