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偏头他才现,自己方才是靠着查槐的肩膀睡的。
查槐感受到他的动作,侧眼看来,现了问题所在。他直起身,要把外套脱下,给阮文谊披上。
“不用,”阮文谊把他的衣服扯回去,“我睡够了,正好晒晒太阳。”
如果忽略直射眼睛的刺眼,阳光洒在身上,还是暖和舒服的。
阮文谊前倾身子,透过车窗前玻璃,看得到橙红色的夕阳,以及夕阳周边漫天的晚霞。今天的夕阳格外红,仿佛一个烧红的铁球。一圈圈的红霞在它周围绽放,像是在被铁球灼烧、蔓延、扩散到天上的每一个角落去。
“明天天气应该不错。”阮文谊说。
前排的刘小足回头道:“今天风这么大,把云都吹跑了,当然天气不错啦!”
阮文谊对他笑笑:“快到了吗?”
“快啦,再拐一个弯,就是后门——哎,等等!”
刘小足原本轻松的语气拐了一个大弯,阮文谊和查槐同时问他:“怎么了?”
“你们看那边,”刘小足神色严肃,“那几个人,就是宋婶那些朋友啊!她们不是陪宋婶开解吗?怎么自己出来了?”
就在小区的后门口,几个身影正相伴着往出走。出租司机刚把车停下,刘小足就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查槐紧随其后,一起朝后门跑去。
“哎,哎,给钱呐!”
阮文谊心头一跳,在司机警惕的目光里掏出手机匆忙付了款,也立刻下了车。
他刚一下车,就听到那边吵闹的声音。等跑到近前,正听见刘小足朝那几人喊:“……你们就这么把她丢在那了?!再大的气,也不能这么干啊!”
正对面的大妈穿着针织毛线衫,半边头都是白的,叉着腰,用带着口音的话骂道:“她自己找气受!自己鬼迷瞎眼买药不买全,反倒说药有问题,还想骗我们和她一起闹事,这还有什么好聊的!”
“那是屁的药!”刘小足气得跺脚,“宋婶好心劝你们还不听,等吃出毛病,你后悔也晚了!”
对面的大妈更怒了:“放你娘的屁!她安得是见鬼的好心,她要真是好心,为什么要我们录音录像?!肯定是看人家专家好心好欺负,准备坑钱来的!”
刘小足简直七窍生烟,有心想辩论,可对面几人围在一起对他一顿猛烈输出,有理也憋在心中讲不清,把往日大大咧咧的一个大男人气得满脸通红。
人越老越容易固执,这也算是意料中的情况,阮文谊心中有些苦涩。
但更让他担心的是,宋婶现在的状况。
既然说“要我们录音录像”,看来宋婶原本对“申冤”还有一丝期望。只是看这个情况,她们大概是不欢而散……对了,查槐呢?
阮文谊越过几人,穿过后门往里走,绕过一堵墙后,看到了不远处的查槐。
查槐原本是往前跑的,可就在阮文谊刚转过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往上看去。
周围不少人也都做着相同的动作,阮文谊意识到什么,心脏狂跳,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在不远处的楼顶,有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了天台边缘。
那人背对着夕阳,阮文谊看不清她的脸,可在看到这道身影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她的身份。
他想要大喊,想让她下来,让她不要冲动——然而当他张大嘴的一瞬间,他才现,自己居然喊不出声。
心脏在身体里疯狂跳动,每一下都直怼嗓子眼,让人犯呕。阮文谊张着嘴,拼命往外吐气,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有细弱的哈气声。
远处的夕阳逐渐隐没到山峰之后,剩余的轮廓与黑色的山峰交映,显得越来越红。楼顶的影子与楼的影子一起,不断拉长、拉长,在地上拉成了一个瘦长的怪物,又在不断变弱的光线里变得模糊,与黑暗缓慢相融。
阮文谊明明还大张着嘴,却感到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