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二十分鐘。
她笑著拿起手機,對聽筒說了句:「曦薇,可以了。」
「……天哪。」
良久,對面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陶曦薇聽著有點奄奄一息,有氣無力地說:「嬿嬿,你這真是刀尖上走鋼絲,整個過程聽得嚇死我了。」
少頃,陶曦薇又低聲道:「有好幾次,我差一點就要報警了。」
「現階段沒有證據,」柳拂嬿淡聲回答,「報警也抓不住他,只能這樣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在魏雲山去世之前,想辦法把他穩下來。」
「……也是。攤上這麼喪心病狂的對手,真的好倒霉啊。」
陶曦薇嘆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問:「那你這樣一來,終於是把他徹底嚇住了?」
「應該吧。」
想起臨走前魏坤那副萬念俱灰的表情,柳拂嬿回過頭,看了看偌大的集團大樓。
「那種人外強中乾,傷害別人不過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兒,真輪到自己付出代價,就一點膽量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陶曦薇似乎也放了心。
但通話安靜了幾秒,她又想到其他的事情,吞吞吐吐地開口了。
「嬿嬿,我剛才……好像聽到□□的事情。」
陶曦薇膽子小,連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都輕輕顫唞了一下。
少頃,才壓低了音量道:「你真拿到了管制類化學藥品?這可是要坐牢的!」
聞言,柳拂嬿輕笑出聲。
陶曦薇愈發心裡沒底,又害怕又擔心,追問道:「到底是不是啊!」
「當然不是啊。」
柳拂嬿撕掉了試劑瓶上的標籤,將瓶子打開,倒進了路邊的樹叢里。
「這就是一小瓶礦泉水。」
陶曦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到魏坤那樣的人被一小瓶礦泉水嚇破了膽,她覺得有點頭暈眼花,又問了一遍:「……啥?」
「礦泉水是自動販賣機買的。」
柳拂嬿隨手將空瓶和撕碎了的標籤紙扔到垃圾箱裡,又道:「標籤和空試劑瓶,是我從隔壁大學借來的。」
「不過標籤倒是畫得挺真的。」
為了營造真實感,她參照初中實驗室見過的那些濃硫酸的試劑瓶,用了好幾種顏色的筆,在標籤貼上做足了功夫。
畢竟以畫畫為生,這個對她來說還是不難。
柳拂嬿忽然有些遺憾自己手太快,撕掉標籤之前,其實可以給陶曦薇拍個照的。
「你膽子也太大了……」
陶曦薇這下是完全服氣了。
她萬念俱灰地感慨了一會兒,又問:「那你想過嗎,萬一魏坤沒被這東西嚇住,你怎麼辦?」
「……」
柳拂嬿沉吟一瞬,長眸低垂,眸底掠過一絲清寒的光。
她曼聲道:「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
柳拂嬿看了一眼手裡的公文包,用肩膀夾住電話,把拉鏈拉得更緊了一些。
其實,除了這個虛張聲勢的試劑瓶之外。
她確實還帶了一把,很鋒利的水果刀。
-
回到病房,已經是傍晚時分。
黃昏溫柔,淡金色的夕光泛著點點朱紅色澤,濺落在窗欞上,像是飽滿多汁的甜橙。
雪白的病床鋪得十分平整,走近便可以聞到淡淡的枕香氣息,像是雪覆青松,是一種非常好聞的冷調。
柳拂嬿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到病床旁邊。
薄韞白像是睡著了。
淡色的唇微微抿起,桀驁鋒利的五官輪廓也變得柔和。烏黑眼睫低垂著,淡色的夕光流淌過去,有種不露痕跡的溫暖之意。
也不知睡前是在處理什麼工作,薄薄的筆記本電腦隨手放在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