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宗家向来热情,自是要留饭。筵席上,白霄看着宗衍,道:“令郎相貌甚佳,看这身形与气度,当是修行好料!”
宗廉笑笑,“这孩子他娘去得早,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性格憨厚,却不是成为大器的资质。”若是以前宗衍听到这些,会觉得是父亲对他失望透顶,如今听来,却觉得其间藏了不少心酸,顿时鼻尖一酸,楚秋篱敏锐地感到宗衍情绪低落下来,拍拍他肩膀,道:“没事的,我就觉得宗兄很不错。”
宗衍回报了一个笑容。
下午五青门中人离去后,来了一个别派仙童。宗衍一直坐在宗廉门外听动静,不消片刻,便看到仙童走了出来。楚秋篱和秦关已经回到五青门止水轩,凭借渡在宗衍衣带上的窥听灵,二人可以在识海中看到宗衍的所作所为,他们看着宗衍一直守在宗廉门前,秦关觉得这位看起来憨傻的朋友虽然呆呆的,却孝心感人,正想笑一笑,弯到一半的嘴角却僵住了。
他看到,宗衍尾随着那个走出来的仙童,在一个僻静处于仙童后背一击击倒了毫无察觉的仙童。
接下来,他看到宗衍露出一种自己从来也没见过的阴冷表情,把仙童抗进了一间屋子。
前因后果,楚秋篱觉得还好,内心波动不大,但秦关就不一样了,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这就算这是梦,他都觉得荒唐。宗衍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被自家人轻视嘲弄都不会觉得生气,来止水轩做客都是一本正经,看着自己忙了还主动去做饭。。。。。。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干脆利落地在背地里暗算人?
招式都那么熟练,仿佛经常这么干似的!
楚秋篱心里充满了好奇,准确来说,是好奇都快溢出来了,他继续看着宗衍的动静,连眼睛都顾不上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与自己一样的重生者,要如何将一手烂牌打赢。
他看着宗衍把仙童扔到地上,拿起茶盏里的冷茶泼在仙童脸上,惊得对方又一下子醒来,恐惧地看着宗衍:“你要干什么?”宗衍坐到最近的一个椅子上,往后边一靠,悠哉悠哉翘起二郎腿,嗤笑一声,眼里全是阴戾的嘲讽,反问道:“你说呢?”
那人平日里脸上总是憨憨的笑容,突然露出这么狂妄不羁的表情,让自始至终观察着他的秦关心跳漏了一拍。
仙童往后瑟缩一下,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宗衍眼神完全冷下来,他站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吹了一下,抬眼道:“你对我父亲说了什么?!”仙童突然沉默不语。
宗衍忽地蹲下来,伸出苍白的手捏住道童的下巴,目光摄人,问:“你到底说不说,想要我掐死你吗?嗯?”说罢也真的不停顿,手直接往下,捏住了仙童的脖子,手指开始收紧。
仙童喘不上气来,用力推拒。
秦关心里一阵阵不可思议,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就在那仙童快要窒息的时候,宗衍猛地松了手。“嘴还挺硬”,他站起身来回踱步,募的转头,道:“本来我想要做个好人的,是你作死!”说罢一挥袖子,仙童瞬间又晕了过去。
秦关吸了一口凉气。
宗衍看到仙童已经晕死过去,左掌用力,凝出一条细细的灵弦。这灵弦秦关知道,是宗衍用来捉鱼的工具,他以为宗衍是想把仙童绑起来从长计议,谁知下一刻,宗衍突然将灵弦钉入了仙童的心脏!
秦关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溅了满袖子的茶水。楚秋篱装作被吓了一跳,忙问秦关是否还好。
秦关是真的不太好。
他捏紧了楚秋篱的胳膊,声音颤抖问道:“这是什么邪术?宗衍是在杀人吗?”楚秋篱没法回答,可是看宗衍神情,他的左手连着灵弦的一头,另一头连着仙童的心脏,像是在感受着什么。而宗衍这边,正在读取仙童的记忆,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对仙童讲述着离月镜之事的经过,嘱咐仙童只能将细节讲给他们的掌门一人。最后,还交代了一句话。
他的父亲,眼神诚恳到惊呼哀求,他对仙童说:“若是宗某人有何不测,还请贵掌门看在我与他多年挚友的份上,保全我儿宗衍一生无事!”
没有什么阴谋,那仙童只是来传话的。
宗衍回味着自己父亲的话,心里满是酸楚。
秦关在那头看得分外着急,他只是看见宗衍沉默了好久,似乎在想什么东西。
终于,他看到宗衍撤回了灵弦,又从怀中拿出一颗药,喂进了仙童嘴里。秦关认识那是消除记忆的药,这种东西每个门派都有,常用来忘记一些琐事清心。直到这时,秦关才放下心来。
没杀人就好,不然。。。。。。不然怎么?与宗衍刀剑相向吗?他一时不敢去想那个场景,可又为何不敢呢?从小就被教导匡扶正义降妖除魔,如今死在手上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只是一个认识了几天的人,就不忍心了吗?
他也无从知道。
手腕处又开始痒起来,秦关一边挠着一遍眼神复杂地思索,宗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动作太过明显,楚秋篱奇怪地转头,看到秦关那手腕处已经隐隐有了个小圆点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