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嫁来的时候,娘家就在京城盘了间布料铺子作为嫁妆之一,近二十年一直是她亲自打理。
京中资本雄厚的铺子多如牛毛,苏家自然不去抢名贵布料的生意,卖的多是中档货。
生意不说红火,也算稳稳当当,每月能为家里多添三两左右的收入。
苏宜丹偏头去看那新布料,绿茵茵的颜色确实好看,像是夏日新叶一般。
不过提起外邦进贡的蚕月锦,便很难不想起今日宴席见到的姚曾柔。
她那一身烟霞色的织锦裙,质地柔润、颜色夺目,当不愧为最稀罕的锦缎所制。
丫鬟手里的新布料是有两分相像,但比起货真价实的蚕月锦,还是差了不少。
不说缎面质感,眼睛瞧着就没那么鲜艳。
但蚕月锦毕竟极其难得,一年两匹都进了国库。
对京城大部分姑娘来说,这种江南新布料既不贵又好看,用来裁春衣夏衣都十分合适。
不愁卖的布料,难怪她娘这么高兴。
苏宜丹弯着眼睛一笑:“不够,我还要做一件红色的,换着穿!”
“行,你要做几件都行。”苏母笑眯眯道,盘算起该进多少货。
那边苏父已经默默吃了一碗饭,等待小厮添饭的间隙里,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丹儿,爹差点忘问了,中午在姚家,你是怎么跟陛下凑到一块的?”
“回来你没等我,难不成是宫人送你回来的?”
苏宜丹支支吾吾点头,没说其实是新帝亲自送的。
毕竟这样
说也不准确,应该只是顺便给她送回家而已。
苏父叹口气,与她传授起自己为官的心得:“伴君如伴虎,你自己要小心些,能不接触便不接触了,这位新帝可不比之前几位皇子——()”
他压低声音: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以揣摩,上头那些大人都未必睡得了安稳觉,何况咱家呢?▔()”
苏宜丹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的爹,今日只是意外,日后大概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的,您别担心我了。”
萧寂言如今是尊贵的新帝,而她只是六品寺丞之女。
只要他不想起灵德寺的事、不来找她麻烦,以二人的身份差距,哪还会有交集?
这样想着,心里便轻松很多。
苏父欣慰颔首,正从小厮手里接过一碗白米饭,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凌乱脚步,期间还夹杂着铁器碰撞甲胄的冷冽声响。
门房小吴心惊胆战的声音传来——
“大人止步!等我先去禀报我家老爷!大人!”
苏父立即越过妻女走出门去,便看见一伙官兵无视门房阻拦,气势汹汹穿过垂花门,踏进了主院。
太阳已经落山,院中光线昏暗,却仍能看出来者不善。
门房扑通一声跪下,愁眉苦脸道:“老爷!这、这……”
这时苏宜丹也看清了来人,竟是官居从四品京兆府少尹的袁康荣袁大人。
京兆府即是京城本地衙门,大到杀人放火、小到街头斗殴,都能报到京兆府去主持公道。
眼前这位京兆府少尹,大年初四还让家中小辈来苏家拜过年的,所以苏宜丹记得。
苏父果然也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客气地拱手道:“原来是袁兄,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苏大人。”袁康荣却并没有要寒暄的意思,只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太傅府至宝水月琉璃碗失窃,本官奉旨全城搜捕,苏大人莫要再与本官称兄道弟博亲近。”
“……原来是这样。”
苏父看向对方带来的一队官兵,个个身披甲胄、腰佩长刀,刀鞘上还刻着银色短刀印记。
这不是京兆府官差,而是新帝麾下以一敌百的银刀卫!
由云麾将军卫昌亲自统领的新帝亲兵!
若没有新帝旨意,别说京兆府少尹,就算是京兆府尹亲自出现也绝不可能使唤得动。
苏父忽有不好的预感,小心道:“下官家中简陋,当不会与太傅府宝物失窃一事有关,袁大人明察。”
袁康荣目光掠过打理得井然有序的院落,微微哂笑:“姚府的下人说,席上只有苏大人离席过……而且这些日子苏大人频繁进出姚府,应该对府中地形最熟悉,没错吧?”
苏父解释道:“宴席是我准备的,需要和姚太傅商量,自然少不了出入姚家。至于席上——”
袁康荣没耐心听下去,直接打断道:“是否有关,搜了不就知道?”
“来人,你们几个去前边、剩下的去那边,给我仔
()细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