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如果活着,是可以在某某门派成为一代翘楚的,他们起码可以这样安慰自己。
当然,这也是所有掌门们内心里不便明说的好奇和隐隐的不甘,他们想要知道,有多少孩子,本该属于自己的门派,壮大自己的门楣,却遗憾地被命运拦在了门外的。
一瞬间,孩子们的小腹仙骨在识元镜的照射下出了各色的光。
“我的儿啊!”第一声崩溃的哭嚎爆出来,紧接着,家长们纷纷冲过去抱住了自家孩子的尸体。
场面一度混乱,痛哭声充斥了整个厅堂,然而在这一片悲痛欲绝的哭声中,明铎的瞳孔猛地缩紧了!
红光倒映在他剧颤的眼底,那些死去的孩子,至少有八成都是火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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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这次修仙门派损失惨重,死了八十多个孩子!有六十多个都是火系的!”
酒馆里人声鼎沸,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从激烈交流的座位间穿过,几乎每桌都在说着最近万物教屠杀天灵山学子的话题。
几百年未曾有过的惨案,轰动之大,影响之远,足以在仙门历史上留下伤痕深重的一笔,仙门百家在事件后立刻围捕全国上下的万物教教众,入狱者上百。
江湖上感叹这件事情之惨,怒骂万物教凶残,责备六大仙门管理不利,然而最多的议论,却都集中在死亡孩子们的系别上。
“新生力量是六大门派最在意的事情了,明家家主明铎这可得气死了,这么多的准火系门生,几乎全没了!”
有人道:“其实也正常,本来这次的举办地就在火系和水系中间,根据以往的经验,火系和水系的孩子会占大多数,概率之下火系孩子死得多也难免。”
“那可不是!按这逻辑水系应该和火系死得一样,但是水系的孩子只死了十几个,远比火系要少,而且活下来的孩子里六成都是水系的,剩下的一些在金木土风中均匀分配,火系这次活下来的门生掰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众人啧啧。
有人奇怪:“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有的说法是水系仙骨更容易在危机时刻爆能量,但是这种说法并没有人能证实……总而言之,就是明家时运不济吧。”
“啊,明池两家原本旗鼓相当,但是近些年,似乎池家越来越好,明家越来越不行了啊。炎阕宫这仙门第一家的位置,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拱手让人了。”
楼上的包房阳台上,一只白皙漂亮的手端起酒杯靠近唇边,听到楼下“拱手让人”几个字的时候,杯子里的酒轻轻晃荡了一下。
越过阳台的栏杆是平阳城最漂亮的江景,夜晚灯火通明,河中华丽的画舫缓缓游过,笑声丝竹声吹散在风里,整条河就像是九天玄河,岸边的红灯花烛映入漆黑如墨的水中,水波的轻颤,仿佛星辰在天幕中迷幻的光影。
曲成溪一仰头,烧酒顺着他的喉咙滑下,他身上裹着深紫色的狐裘,雍容华贵中透露着慵懒,柔软的黑色毛领包裹在颈侧,露出来的皮肤就像白玉似的,一双媚眼黑得浓墨重彩,酒杯一放,淡粉色的唇角轻启:“明铎这老东西心眼小,这事儿不一定能轻易过去。”
夜晚的凉风吹过,他鬓角的丝轻轻晃动着,怀中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黄鼠狼,像个暖手炉似的被他抱着。
“不能过去又怎样?”脚步声走到近前,一张挺厚的绒毛毯从背后绕过来,将他连人带貂一起盖住,“罪魁祸已经死的死,该抓的被抓了。”
刚刚还慵懒贵气的曲成溪被裹成了个鹌鹑,他不满地扬起头点倒着看萧璋,从毛毯下伸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角:“让你去拿酒,你给我拿个毯子干什么,酒呢?”
萧璋握住他乱扯的爪子,捏了捏:“别总想着喝酒,你还没好利索呢,悠着点。”——早该给你裹住,在阳台上吹个风还这么招摇,也不怕被别人惦记。
曲成溪手上被萧璋捏得热,嗖的一下子缩回了被子里。
他在老郎中那山沟里住了两天,每天不是药汤就是药丸,熬到第三天终于受不了了,胁迫萧璋带他来了这附近最豪华的酒馆住下,非得把之前两天静心修养的清苦都补偿回来不可。
不过确实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已经点醉意上头,肚子里也隐约有点不舒服的势头。
姑且听萧无矜的话。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住店用的是萧无矜的银子。
“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不认同那说法?”曲成溪眯起眼睛,毛毯虽厚,但的确实暖和。
萧璋在他身旁坐下:“我总觉得万物教被人当了挡箭牌,真正的罪魁祸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