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套话:“我跟老姚已经结义金兰了,人家还送了护身法宝给我,绝不像你嘴里说的那么虚伪。”
“姚广孝说得没错,地上一天,此处的确一年。但是,你在阳世并非仅留一具皮囊,以前怎样活,此刻依旧怎样活。”
“以前我整天跑出去玩耍,不玩够了不回家。要是照你的话说,阳世那个我这会子一定在青楼跟姑娘们打茶围呢?”
李白没有应声,而是捏巴起了手指头,像是相士跟人算命的时候惯用的手法。
“这会子你正睡觉呢。”李白对窦宝说。
“我睡觉呢?”窦宝一阵糊涂,“你的意思是说,这当儿阳世是大黑天,我喝醉了,睡着了,对吧?”
“不。”李白说:“此刻阳世是大白天。”
“是大白天呢?”窦宝眼珠儿转了转,“那就是我睡懒觉,还没起。”
“也不是。你刚读了书,乏累了,趴在书桌上小憩片刻。”
李白的话让窦宝不敢相信,“你说得这人是我吗?我怎么听着不像我呢?
我居然进书房读书?
我居然还读书读累了?
我居然不回我软软乎乎的大床上睡,反倒趴在硬邦邦的书桌上睡着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那人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你一定是掐巴错了,把别人当成我了。
不瞒大哥,老弟我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读书,让我读书真不如叫我死了的好。
错了错了,保准错了……”
“好!你不信,我让你信。”
说着,从斜跨着的百宝囊中掏出一面小铜镜来。
接着,李白一手拿着小铜镜,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对着铜镜空画符,嘴里念念叨叨,似是念叨法咒。
“来!你看看。”
窦宝赶紧把脸凑过去,仔细一看。
——傻眼了。
镜子里,有个小后生,此刻正揉着惺忪睡眼,从书桌前直起腰,舒展腰身之后,捧起一本论语,摇头晃脑,逐字诵读。
镜子里的人,跟自己一模一样,而那个书房也正是自家的书房。
又有一人出现在镜子当中,居然是老爹。
老爹双手托着托盘,托盘当中有个白瓷碗。
再看老爹,小心翼翼地将白瓷碗摆在镜子里那个窦宝的面前,似乎跟那个窦宝说了些什么。
镜子里的画面只可观,而无法听。看说话嘴型,老爹是在叮嘱那个窦宝趁热喝下碗中的汤水。
那个窦宝朝着老爹微微一笑,看样子是问老爹喝过了没有。
老爹用袖子不停抹脸,不是擦汗,而是擦泪。
看来,老爹被儿子的孝心所打动,忍不住老泪纵横,难掩心中的欣慰与欣喜。
再看,那个窦宝喝了汤。然后对着爹笑了笑,接着捧起书,诵读了起来。
老爹不便打扰儿子用功,收拾之后,拿着托盘离开了。
接着,李白将铜镜收回,不让看了。
窦宝瞠目结舌,变成了一块木头。
他实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一定是障眼法,一定是幻术,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如果镜子里的那人是我。
而我又是谁?
我是谁?到底是谁?我究竟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