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还真是你啊,陆洋,”江述宁摘下口罩,露出了的确是优越得出众的面容,“我之前看到科室的人员名单还以为说不定是同名同姓,没想到这么巧,之前你不是说要去急诊了吗?怎么”
话语有些保留,毕竟这件事是对方的伤心事。
“因为一些人事变动又调回来了,”陆洋笑了笑,“从那之后就没跟师兄联系,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
“是啊,你上岸之后没过多久我就走了,算起来我们也快两年?三年?左右没联系了,”江述宁接过他递来的冰可乐,“谢谢。”
陆洋看着眼前的江述宁,他看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之前自己大五考研准备的最后时段,在医学论坛上了解学校时认识的江述宁,那个时候江述宁正好是八年制快要毕业。
因为专攻和志愿的方向大致相同所以聊得投机,江述宁也帮着他再次系统地巩固复习了一遍西医综合。
“两年左右吧,师兄援藏之后越来越忙,我也总是没时间,我连你什么时候出国的都不知道。”
“这一行就是这样,”江述宁叹气,“藏区我也只待了不到半年,身体素质还是不行,回来就出国了,你回科室之后还好吗?应该都挺习惯的吧?”
陆洋点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久别重逢的人,以后就要成为同事,多少有些奇妙的感觉。
江述宁是本校当时出了名的人物,本硕博连读毕业时就已经发表了多篇高分sci论文,拿到国自然,主持过省级课题,到后来下基层,现在博后回国,履历的确是漂亮。
“跟着林教授感觉怎么样啊?”江述宁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把白大褂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他还是比较严厉的。”
“啊啊,挺好的,就工作嘛,也没什么感受,”陆洋拧开一旁的水龙头,洗了一下手。
江述宁有些奇怪,“你没在跟着他读博吗?大血管方向现在他已经国际一流的专家了,我还以为他带着你,你是他的博士生呢。”
“没没,没有,”陆洋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是回避着不想多谈的意思也很明显,“我没打算读博士。”
“噢,这样,”对方也很有分寸,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再问了。
晚上,晚间巡房结束,陆洋还是鬼使神差地踏进了急诊大楼。
林远琛从回来到现在也没有跟他再说什么,陆洋在值班室里看着微信突然转入的钱,有些发懵。
“怎么?出去一台做个一助拿这么多你不敢了?”程澄看他有些犹豫,还半嘲笑地说道,“你是没见过钱啊。”
“医院里面主刀一台都没拿这么多”
“那你是没看现在那些又飞刀又挂牌在私立医院,走穴演讲,还跟药厂器械厂有牵连的主任是怎么赚钱的,”程澄笑着摇了摇头,“拿着吧,远琛给你就拿。只是要知道怕,不要自己乱来就行,年轻医生最怕有一些尝到甜头了,太贪心了管不住自己,没几两本事就冒风险。”
程澄知道他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难免还是心里有些踌躇的。
“这就跟你在急诊拿的科室分配奖金没什么区别,他是你老板,不让你饿着是应该的。”
程澄说到这里又转而说道。
“你既然答应这一年好好跟着他,你就别总是想着过去的事情,人往高处走,还是要给自己多挣点机会的。”
“那你怎么不往高处走啊?”陆洋看了他一眼,几年了一直停在副高,窝在急诊,休息时间除了回家就是倒在这间值班室里睡觉。
“我几岁了?你几岁?”
“你把你的少年白遮一下,谁也看不出来你几岁,”陆洋起身,端过刚帮他泡好的茶。
“述宁今天应该上去了吧?”
“江师兄吗?嗯,他今天刚过来。”
程澄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同时眼里也闪过一抹说不出的厌烦与阴翳,“上头的安排,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东西们,就是退休了呆在家里养花弄草还是不肯松手,要来管医院的事情,”说着,看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陆洋,“别得罪他就行,况且来了也好,你要是踏实跟着远琛,在学校在科研上,说不定还有一堆指着使唤你搬砖的事儿呢,有个人来也能帮你分担分担医院的活儿。”
“我怎么会得罪他,”陆洋笑道,“我现在对谁都绕着走。”
“那也没必要,”程澄看他站起身准备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一沓文件下面抽出了几张表格,上面填写了一半,还有一半的空白,“这个你拿回去,愿意接收呢你们敲章签字,不愿意呢,你就自己跟小姑娘说一下。”
陆洋看了一下手里的申请表,是急诊规培出科之后的科室安排变更申请。
“吴乐?她不是才来两个多月吗?”
“快满三个月了,这种奶奶赶紧送走得好,”程澄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我是来上班的,别折磨我了,真的,这种热情不投身外科太可惜了,你们看着办吧。”
陆洋没说什么,拿了申请回到了九楼。
半夜确认过病房里几例术后病人拔出了胸腔引流管之后的身体状况,陆洋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倒,身后软翘的部位可能是因为还有一点淤青没散,平常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但是被挤压时皮肤还是有一丝隐隐约约的钝痛,只是很细微可以忽略。
每一次皮带落下的感觉仿佛还很清晰,只是这次惩罚的确没有再让自己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