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他问。
阿洛不解地点点头:“挺好吃啊。”
闻人恪转眸去看坐在火堆旁烤肉的林钟,林钟抬起他那张一贯笑眯眯的脸庞,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行,挺好,你多吃点。”闻人恪收回视线,语气带了几分鼓励,还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阿洛瞧着他面上的笑,总觉得其中不怀好意的意味过于明显。
“怎么会呢?”闻人恪含笑安抚,“林钟的手艺也是多年练出来的,孤都肯让他掌火,自然是放心他的。”
阿洛虽觉得他仍旧是在忽悠自己,不过总归吃不死人,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用过晚膳,林钟又去张罗着烧水,阿洛只好接过了给太子殿下沏茶的活儿。
好在这位殿下平素嗜酒如命,但对茶倒不怎么挑剔,但凡可以入口,也就随意喝了。
倒了茶,阿洛看他心情尚可,就趁着机会问了个心里的疑惑,难道春狩这十几日,都像今天这样白日里出去打猎,晚上回来炙肉吗。
闻人恪嗤笑一声,对阿洛勾了勾手指,等人到了跟前,才问:“今日出发前和回来后,围场上的情形都看清了吗?”
阿洛不解其意,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去想。
一早出发,他们虽来得晚了些,却还是亲眼看见了陛下亲手射出一箭,众多骑马携弓的儿郎们如同鱼入大海。待到回来的时候,场面便更为壮观,几乎人人都是满载而归。
“你觉得林子里有多少猎物,经得起这样的围捕?”闻人恪说着看向阿洛。
阿洛也是想到了这点,见他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便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想:“所以,其实捕猎的活动也就一两日,过了新鲜劲儿就没人再想往林子里钻了?”
倒是聪明。闻人恪几不可察地颔了下首,多说了几句她不知道的:“自古帝王巡狩,不外乎为了两件事,一是田狩的仪式,二则是彰显武力,也顺便召见一下附近的驻兵首领。”
“明日,这第一拨就该到了。”闻人恪斜靠在圈椅上,一双狐狸眸在火光掩映下越发幽沉。
围猎收获丰盛,熟识的人聚在一起庆祝也是自然。苏二老爷虽是初任户部侍郎,但长阳苏家毕竟几代世族,与京城著姓大族往来密切,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落单。
而同苏清韵一般随自家父兄前来围场的官家贵女亦是不在少数,苏清韵很快就与她们熟悉了起来。
女眷们在一旁单开了一桌,谈笑间就自然提起这回春狩的事。
“我听哥哥说,今儿好像看到了围猎的时候宜陵侯与今科状元郎一起,还有太傅家的廖公子呢。”一个人提了话头,显见深意是落在状元郎身上的。
苏清韵面上笑颜微微一滞,格外留了几分心思听着。
另一个人顿时接了口:“谁不知道宜陵侯拜在太傅门下,只可惜他早封了爵,不能再参加科考了。不过这状元郎,先前没听说桐陵江氏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啊。”
内里的缘由苏清韵倒是知道一二,可在这里,她却没有资格说出来。
一众贵女都窃窃私语起来,直到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当年太傅在宣州任职时,江氏的主母恰在宣州养病,便将状元郎托给太傅教导。说来,状元郎与宜陵侯、廖大公子可是实打实的同门师兄弟呢。”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家的三小姐楚玉君。
她的母亲乃是董贵妃的亲姐姐,因此能知晓这些也不足为奇。
见众人都看过来,楚玉君腼腆一笑,别了别眼,岔开话题道:“对了,明日附近的驻军首领应该会来,听说汝阳王早几日前就动了身,恐怕第一个到的就是他了。”
苏清韵听到汝阳王的名字不由一愣,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既来了,还能由得她?……
苏清韵之所以会对汝阳王的名号印象深刻,是因着一场现在还未发生的惊天丑闻。
那会儿应该是入了夏不久,汝阳王本来领兵驻守云州,不知怎的突然回了京,恰逢陛下圣寿,于宫中设宴文武群臣。而就在宴上,汝阳王许是多喝了几杯酒,居然误闯内宫,遇上了一位姿容出众的妙龄宫妃,竟失了心智般将人诱拐到假山洞里,意图玷污。
那宫妃的叫喊引来了人,事情败露,陛下龙颜大怒,不仅褫夺了汝阳王的官职爵位,更是直接将人下了大狱。
再之后的事情苏清韵就不甚清楚了,但经此一事,她对汝阳王的色胆包天可谓记忆尤深。
要是能利用汝阳王……苏清韵不露声色地盘算起来。
若是有可能,她绝不愿把自己牵连进去,她不会做亲自动手的人,她要做递刀子的人。
“外朝的事儿,我们哪有什么机会听啊,还是玉君知道的多,有什么新奇的可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一个坐在边上的贵女接了话,言语间对楚玉君多有吹捧。
楚玉君连忙摆手,神情却有几分自矜。
一众人话赶着话,不知谁就忽然提起了东宫。
“……听说才进去没几天,已经死了一个了。”
说话的姑娘打着哆嗦,声音也小小的,一边说一边还四处张望了下,似乎唯恐这一点儿响动都能被东宫察觉。
因着这话,席间是霎时间一片悄然。前阵子宫里传出皇后娘娘要给太子添人的时候,这群贵女家里也是吓得不轻,马不停蹄给自家适龄姑娘定亲的人家不在少数,后来听说定下了人,他们算是躲过一劫,足足庆幸了好几日。
一个胆子小的颤着声儿说:“……还是别、别提这、这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