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不大相信于女士会灵顽不灵。
既然如此,二哥和陆哥两人去魏家恐怕是不够,就干脆让魏家知道于女士对他们家有多重要的好了。
他也去看看!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于女士或许能让她惨淡活在魏家,可若是管了,魏家但凡变本加厉的对于女士,或者突然对于女士好起来,让她回来找夏家拿钱,都是让于女士又一次做选择的机会。
夏稚觉得,无论如何,他哪怕是在路边看见个乞丐觉得可怜都会给几个大洋,更何况是于女士。
他自去做让自己安心的事情,又不求于女士认他,全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这又有什么不可以?
说办就办。
夏稚立即去开门,门没有从外面反锁——这点倒是让夏稚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大姐会反锁。
是因为这门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吗?
夏稚思索了一瞬,忽的会心一笑,他想,大姐定然是刀子嘴豆腐心,猜到他会忍不住也去魏家一探究竟,所以门没关。
大姐真是待他真心,只劝他,却不会强行逼他。
他定然也不会辜负大姐,一定把跟陆哥的事情也处理得漂漂亮亮!
如此下定决心的小夏飞快出了小公馆,找了个黄包车,让往魏家公馆过去。
路上夏稚余光喵到几个戏楼,莫名其妙想起昨日碰见明大小姐明芝兰的事儿。
明大小姐还说要同他介绍新朋友,是个有名的角儿……还说自己应当会喜欢呢。
咦,不若先见见看,若是合适,托这位角儿陪他演一场戏如何?
如今他同陆哥有实无名,装傻充愣说不定陆哥也不会怪他,只觉得他们之间完全是一时糊涂,是两个人都无意的,且他觉着陆哥对他也没有和从前有什么不同,陆哥说不定对他也还是兄弟情哈……
夏稚幽幽长叹了口气。
但很快夏稚抛开那莫名泛起的酸涩,又用心琢磨着,越发觉得……好像委托戏子来帮他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戏,很是可行呀!
毕竟真的找人谈恋爱,夏稚如今也没有心思。
演戏吧!
小夏默默点了点头。
魏家所处的地段并不太好,挨着夏稚那位名叫曾小清的同学家附近,斜对面便是小夏和陆哥常去的面馆。
周围闹市,多的是下九流的人物,夏稚这样坐在人力车上被拉来的,还挺少见,于是一路上追着不少小乞丐,在后面可怜兮兮的喊着:“先生给点儿钱吧。”
夏稚看小孩子们简直是从他的车进入这条街就跟着自己,最少也跟了五公里了,还有个背着婴儿的小女孩……
下车的时候,掏出钱包先给了车夫一块,随后眨眼就看见无数双伸到自己跟前的手。
一个个小手掌心向上,上面布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茧。
他看了一眼,眸中不忍,到底是掏钱出来就又一人给了块大洋。
可惜这边刚给上钱,不知道谁眼睛尖,大叫了一声:“发钱咯!”
夏稚再抬眼,别说周围一百米的二流子和乞丐了,就连平民百姓都跑过来,活像是要把他生生吃掉似的,生怕自己没有。
“不发了,没有了!”夏稚从前也发过几块钱,都没有今日造成的轰动大,他自小又被护着,连打仗的场面都没见过,日日不是在学校就是在灯红酒绿的名利场上跳舞,登时便被眼前蜂拥而来的乞讨者吓得连连后退。
然而围着的人哪里肯让他走?
手几乎直接扒上夏稚的衣裳,也不知道谁的手跳起来抓了一把夏稚的钱包,瞬间就把夏稚钱包打掉。
不过即便这样,夏稚也没能逃出去,他被迫又站上了黄包车上,放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头,甚至还有许多朝他这里围过来的人正在往他这边跑。
夏稚正无措,这会儿忽的天马行空想着自己若是会飞,怕是都飞不出去时,突然的,另一头有一道洪亮的声音大喊:“喂!你们干什么呢!别挤!再挤要死人的!我叫巡捕房的人来了!”
那人自小桥上下来,白衬衫,灰色背带裤,头戴贝雷帽,胸口挂着一只相机,身边还跟着两个差不多打扮的年轻人,犹如英雄登场一般呵退众人。
夏稚遥远的看着那人,那人却好似没怎么看他,等挤到人群中央,让身边两个同僚驱散了众人,这才抬头看向还站在黄包车上的夏稚:“这位先……”
先生的生字还未出口,记者打扮的男人便仰头愣住,只见他瞳色被太阳照得像是浅色琉璃一般澄澈,完完整整倒影出一具春日女神般美丽的青年幻象。
青年居高临下的朝他微笑,发丝像是金丝做的,皮肤像是史上最昂贵的白色绢布,布满温柔到无法言表的细腻光泽。
这天湛蓝,万里无云,只头顶硕大的杨柳垂下千丝万缕的柳条,恰好与无尽的光斑垂在青年身上,叫人处于似梦非梦般的境地。
“真是多谢了您。”夏稚看这人说话说一半卡壳,也不觉得是个怪人,他松了口气,下了黄包车,立即跟这位先生道谢,“方才实在是吓人,若没有您,我真是怕要被拉下去踩死也不一定,这边实在是有些可怕了,唉,也是可怜。”
“请问先生姓什么,在哪里高就,改日我夏稚一定前去拜访,好好请先生吃顿饭。”夏三公子伸手出去。
一秒后,面前的记者才脱下帽子对他露齿一笑:“我是朝阳日报的记者,王耀明,你可以叫我耀明,夏公子是不经常来这边吧,这边现在划分了好几个贫民区,一个区里挤了几千人,每天曾家施粥都来不及,得有巡捕房的在旁边把守才不出错,您还是要小心才是,不要轻易给钱,不然便要像今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