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呼吸一滞,眸底尽是晦暗之色,辛颂眼角处的朱砂痣总让她想起自己此生的劲敌元妃,一样的清绝妖冶,看她时的神情总那么胜券在握,气定神闲,就好似她永远也赢不了此人一样,哪怕一次!哪怕元妃逝去多年了,这种令人恼羞成怒的感觉一直都在,且轻易被勾起来。
不是错觉,皇后就是觉得辛颂在无言挑衅她!
辛颂见皇后面色不豫,心里便舒坦了不少,他悠然说道:“皇后也别总追着我问,郑三让人家户部尚书家的嫡女未婚先孕了,这事儿总得有交代吧,毕竟有人哭冤哭到了我面前。”说罢,他站起身来施施然而去。
皇后脸色更差了,又羞恼又愤恨!
他这么离谱,陛下和东宫就不管管吗?
数日后,京郊卧佛寺落座在骊山之巅,岳氏山庄与之毗邻而建。
辛颂亲自往大相国寺挑选了十余名小沙弥,甚至连在洛阳白马寺清修的觉迟上师都没放过,继续修佛可以,来卧佛寺修,觉迟上师背上他的破竹篓子,趁着月色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卧佛寺赶,边赶路边暴躁道:“真是欠了你们姓辛的,躲过老的躲不过小的,我哪里是上师?我是辛氏的奶嬷嬷吧!”
不单单是觉迟上师住进了卧佛寺,就连辛颂自己也都从闻月山庄搬去了卧佛寺的居士禅房。
一切都恢复到岳州卧佛寺成的样貌,辛颂特意找来碧桃碧月查漏补缺,毕竟他记忆中的卧佛寺不一定跟她们相同,这座寺庙既是为之之建的,那一切都以之之想象中的样子为准。
碧桃碧月依言观览后,啧啧称奇,简直是一模一样哎,她们挑不出卧佛寺的问题,只提了几点岳氏山庄的修改意见,一切都无误了,几人终是松了一口气。
寅月亥日,水木相生,宜徙居。
碧桃碧月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再不搬家的话,她们都找不到继续哄着主子住在溶月山庄的理由了!
这次只说是太烦表姑娘去山庄骚扰她们,故而躲出来散心的。
散心散的差不多了,是要回家的!
年节已过,春日昭昭。
虞向晴一边看碧桃碧月收拾行礼一边说道:“这般时节了,寺里的海棠花快要开了吧!”
碧桃碧月齐齐扶额,怎么忘了这茬儿!她们赶紧将这事儿跟高远说了。
岂料高远说:“姑娘放心,殿下一直记得,今日便和高扬挥着铁锹去挖御花园那棵百年海棠树了。”
皇宫大内,辛颂在御花园管事的建议下飞快掘土挖树。
辛颢立在一旁看着,眼角抽搐道:“这棵树在宫里长了一百多年,是太宗皇帝建朝时移种的,你此刻挖了,不怕列祖列宗生气?”
辛颂摇了摇头道:“这等小事,祖宗不会怪罪的。”
辛颢又道:“祖宗不怪罪,你就不怕父皇?”
辛颂将铁锹立于身前回道:“我前些时日在外面淘了家孤本符箓,父皇哪有空搭理我们?”
辛颢感慨万千道:“不愧是你。”
“阿兄,你也别闲着了,跟我一起挖?”辛颂问道。
辛颢连忙摆手道:“我不敢!”
辛颂调侃似的说道:“按大尚律例隔岸观火与纵火者,同罪。”
辛颢深吸一口气,认命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铁锹开始干活!竟然专门坑他,他现在无比想把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挖坑埋了!
这株海棠树着实名贵,兄弟俩亦不假他人之手,小心翼翼的起出来,高扬牵来马车运了出去。
辛颢看着御花园中央这个大大洼坑不禁有些头痛,他觑了辛颂一眼道:“你不能管挖不管埋啊,这个坑着实丑陋,得种点什么才好?”
辛颂沉思片刻道:“我爱吃石榴,阿兄爱吃什么?”
“明明从小寄居佛家,哪来这么重的口腹之欲?”辛颢调侃道。
“好,那就都种石榴。”辛颂道。
“我爱吃葡萄,得种一颗葡萄。”辛颢不甘示弱。
园丁望着御花园大坑只好东坑种石榴,西坑种葡萄,太子和祈王他一个也不好得罪。
辛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也好,宫里少了一项海棠宴。”
“不久之后会添葡萄宴和石榴宴的。”辛颂回道。
囊中羞涩多日的太子殿下嘴角一抽说道:“宫中不许办这种杂七杂八的宴席,浪费银钱。”
“臣弟亦是如此想的。”辛颂附和道,转头以太子的名义召令整个大明宫开始缩减开支,勤俭度日。
大明宫的主子就那么几个,帝后,东宫,零星几个妃嫔和待嫁的公主,妃嫔和公主的花销十分有限,东宫早就在勒紧裤腰带过活,这节省开支意指未央宫那边。
正满心满眼谋划海棠宴的皇后闻言差点气的暴跳如雷!她算是看出来了,辛颂就是要和她过不去,为了不开这个海棠宴连海棠树都连根撅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没有海棠宴还有牡丹宴桃花宴杏花宴,御花园里的花多的是!
是,御花园里的花是不少,辛颂不给宫中各司批多余的银两,皇后想给他选妃就自掏腰包吧。
几番拉扯过后,皇后才开始正视辛颂这个皇次子,他可过的一点儿都不落魄,性格中亦没有其父兄的优柔寡断,他更像他娘,裴元妃。
元妃可是个硬骨头,若元妃当年怀的不是双生子,自己是没办法斗赢她的!
是以,皇后待辛颂的态度不再敷衍,而是拿出当年斗元妃的架势来应对。
皇后的所思所想对辛颂来说不重要,她只是荥阳郑氏伸进六宫的一只手,打掉荥阳郑氏,皇后自没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