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终于看出沈瑶不对来,偏头打量她,乌眸眨了眨:“大姐,你怎么了?”
虽然母亲平时总是拿大姐和她比,她有时候会很不高兴,但她其实还是很喜欢大姐的。
那时候,她才回沈家很不适应。大姐还未出嫁,怜惜她自己在庄子上长大不容易,平日里嘘寒问暖,没少给她做衣裳、送吃的。虽说大姐每次回娘家来也会和母亲一样絮叨她成亲的事,但她这点好歹还是知道的,大姐是为她好。
“我没事。”沈瑶牵着她往前走:“说说你吧,和世子怎么样了?”
沈棠低下头:“大姐又要说我。”
大姐每每问起这件事,总要劝说许久,但又不是她不想成亲,赵予不肯,她能如何?
“大姐不说你了。”沈瑶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苦笑道:“其实,你如今这样挺好的,成不成亲的又如何?嫁了人,生了孩子,就真的能比现在幸福吗?”
沈棠拉住她的手:“大姐,你到底怎么了?”
大姐从前总说成亲的好处,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的,这太不正常了。
沈瑶没有说话,拉着她进了院子,姊妹二人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沈棠看着她问。
除了这个,沈棠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你姐夫……”沈瑶红了眼圈:“从去年认得了一帮斗鸡走狗之徒,便不好生顾着练兵了,跟着那些人到处吃喝玩乐,每个月的饷银也不拿回家。”
“姐夫不是一直在军营里吗?怎么有空出来和那些人玩?”沈棠不解。
姐夫文尚荣出身不高,但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上京护城团练副使,管着军营里的事物,这可是五品的武官官职。当初,父亲就是看好姐夫的前程,才将姐姐许配给他的。另外,姐夫这些年也一直是母亲夸赞的对象。
沈瑶落下泪来,并未回答她的问题,接着道:“这样也就罢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耍钱。如今外面欠了四百多两,这得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沈棠倒抽了一口凉气,宋小音给她的那个小元宝,就是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
一户寻常的人家,一年也就能余下一个小金元宝多一点,就算姐夫挣得比寻常人家多些,
但四百多两,岂不是也要还好多年?
她乌眸中有了同情,拿出帕子给沈瑶擦眼泪,也不会宽慰人,只道:“大姐,别哭了。”
沈瑶啜泣着:“起先他还不告诉我,如今要债的都找到家门口去了,他才肯说。我不过生气说了他几句,他便摔门而去。
婆母不仅不教导他,还反过来责备我,说此事也有我的责任,是我没有看好他……
二妹妹,他那样的人,如何肯听我的?我嫁过去生下一儿一女,每日为了那个家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懈怠,省吃俭用这一年都没做过一件衣裳,还要做绣活出去换钱,我都没有和爹娘说过,她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沈棠听得生气,皱着小脸道:“你那什么婆母,也太不讲理了吧!明明是她儿子的错,也能怪到你头上来。当初他们家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文家和沈家做亲,当真是一百个欢喜,无论是文尚荣还是他母亲,对姐姐都好的不得了。怎么成亲了,生下两个孩子,就变成了这样?真气人!
“你还未出嫁,懂什么?”谢氏进院子来,恰好听到沈棠的话。
“要是婆家都是这样,做什么还要出嫁?”沈棠撇撇唇,不禁想起赵予来。
如今还未成亲呢,赵予就这样对她。真要是嫁过去了,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偏偏这婚事还不能退,她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娘。”沈瑶抬起头来,眼睛哭得红肿
:“我想和离。”
“等你父亲晚上回来再商量吧,你还有两个孩子呢,出一家进一家的,哪有那么简单?”谢氏可不敢做这个主,但终究心疼大女儿:“你先在家里住上一阵子,看他们家是什么意思。”
沈瑶含着泪点头:“好。”
她心里也确实舍不得两个孩子。
沈棠看着大姐被母亲牵走,心里很不是滋味,难得问了季妈妈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妈妈,人为什么要成亲啊?”
大姐以前在家温柔的不得了,从来不会生气。成亲了就变成了这样。
季妈妈笑了:“傻姑娘,人活在世上,谁不要成亲?”
“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跟别人学呢?”沈棠抱着秋千架子,钻了牛角尖。
季妈妈慈祥地道:“不是跟别人学,而是人长大了就要成亲。就好比姐儿,老爷夫人总有老的时候,不可能一辈子养着姐儿,让姐儿成亲就是给姐儿以后的日子寻找一个依靠。
成了亲,生了孩子,孩子长大了,姐儿以后就算年纪大了,也有孩子照顾,就不怕没有依靠了。”
沈棠似懂非懂,脑袋枕在秋千上想,原来成亲和生孩子是为了以后能有所依靠。要是她能开个卖玩具的铺子,自己依靠自己就好了。
*
沈棠的忧愁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次日一早起来,她便将昨日的不快都抛到脑后了,趁谢氏忙着宽慰沈瑶没工夫理她,她打算去西郊宋小音那处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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