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惊失色,还是避之不及?
“你以前最怕打针。”苏礼贤突然开口,递过来一颗奶糖——和他们幼时躲在角落里分食的廉价糖果一模一样。
梁好一怔,接过糖果扒开放进嘴里。
糖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她以为早已经忘了的事情。
孤儿院要搬走的时候,梁好固执地待在宿舍里,不肯离开,等了一天,两天,一周,康康还是没有出现。
新来的方院长抱着她说:
“走吧,小好,以后要记住,誓言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了!”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蹲在宿舍里哭到声哑,从此就决心忘了这个人。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梁好握紧糖纸,褶皱的塑料薄膜在掌心发出“沙沙”的声响。
“当年爷爷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所以我们才会隔了那么久才回到守望孤儿院,没想到老罗居然被抓了,你们也搬家了……”
“苏礼贤!”梁好打断他。
“既然我需要一个伙伴的时候,你没有出现,那你现在出现就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知道我不该对一个那时候仅仅五六岁的孩子过于苛责,但我更不想勉强我自已!”
苏礼贤的喉结艰难滚动,汗水滴到他的眼镜上,在镜片处洇开痕迹。他忽然握住梁好的手腕,冰凉的皮肤下能摸到动脉剧烈的跳动。
“小好,我有偷跑出来找过你,但很快就被大哥发现了,长大之后我也一直在找当年守望孤儿院搬到了哪里,但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查到讯息,我……”
梁好用力挣脱开来,挤出一个笑容:
“康康,你知道吗?在孤儿院搬家前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你。”
“孤儿院的稀粥很难吃,Z市的冬天又阴又冷,老罗脾气一如既往的坏,当然我也是一如既往地不服管教,所以挨了很多打,每次自已擦药的时候,我都幻想你会像许诺的那样突然出现,带我逃离那里,去一个有好天气的地方。”
“当然,后来我就明白了,拉钩根本没用,骗人也不会变小狗!”
闻言,苏礼贤低下头,不顾眼中涌出的泪水,将袖口一点一点挽了起来。
梁好呼吸停滞——那分明是烫伤的波浪形焦痕。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了,现在是我需要你!”
苏礼贤抓起她的手按在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潮湿的水迹顺着下颌滴在她手背。
“那天大哥以为我抢了他的爷爷之后又要偷跑离开,在我身上浇下了刚刚烧开的水!”
梁好不适地缩了缩手,愣愣地看着那片伤疤。
想起当年火灾次日的清晨,她傻兮兮地在废墟里寻宝,最后却只扒拉出半片焦黑的塑料纸,来探望的救助人员说那场火烧死了所有秘密。
而现在苏礼贤的皮肤上,分明烙印着和那塑料纸一模一样的波浪形焦痕。
原来,没有父母的人,无论在哪里过得都没有那么好。
“后来呢?”梁好听到自已问道。
“大哥被爷爷禁足了,等我植皮手术结束,爷爷带我回去的时候,守望孤儿院已经变成购物中心。。。”
苏礼贤的哽咽着握住梁好的手:
“小好,就当我求你了,无论是什么身份,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你才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梁好的手又一次按在自已的伤疤上。
“求你,求你心疼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