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姜暖嗅到一丝突破口,打断问道。
秋穗歪了歪脑袋,露出单纯又悲伤的神色:“因为王上想让其他夫人抚养他,他不愿意”
“哦,是这样啊。”也不知是不是被原主情绪影响了,姜暖感到心脏一阵绞痛。
这孩子还真是打小就惨,先是没了妈,后来爹又不爱了,发配到上郡,最后还被脑残弟弟矫诏赐死了,姜暖回想起他方才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糯米团子样,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但相较于可怜兮兮的扶苏,她现在更关注自己的死活,毕竟她要是死了,扶苏岂不是更伤心。
所以几天前下毒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首先这人应该是最近才起意,否则早就行动了,其次,他或她应该很有权力地位,能够在厨房准备的吃食中精准下毒,还不被任何人发觉。
那么,符合这样条件的人,都有谁呢?
姜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穿越到了有名有姓、知名度又极高的朝代,而非某个莫名其妙的架空小说里,她凭借自己对秦朝的些微了解,掰着手指头分析了一番。
秦王?不至于,他要杀自己根本就不用这么迂回,而且他也没有杀她的缘由,反正咸阳宫这么大,还差养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吗?
其他争宠的妃子?若是在其他朝代她还能信几分,可秦王的妃嫔,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没一个,争宠什么的,简直难以想象。
所以说,到底是谁?
她实在分析不出来。像自己这样一个和死了差不多的人,谁会想要除去呢?
放任自己继续躺尸,也影响不了谁吧。
在秋穗的搀扶下,她总算哆哆嗦嗦地站立起来了,一阵头晕目眩后,她直接坐在旁边的长案上,扶着额头深深吸了几口气。
小侍女被她坐姿震撼到了,眨巴着睫毛离开了一会儿,捧着一碗加了蜜的温水回来。
她在她面前尝了一小口,才弯腰递给她,姜暖本不想喝,无奈嗓子干痛得像开裂的土地,犹豫片刻,接过来一口气喝光。
“你帮我接一盆温水吧,我想洗洗脸。”她又吸了两口气,温和地吩咐道,“谢谢”二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她实在不擅长命令人,幸好顶着原主的脸和声音,让她的语调听上去没那么怪异了。
秋穗得令离开,姜暖勉力从案上站起,摇摇晃晃原地绕了两圈,总算找到些感觉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裙裾上的一片花纹,勾着脖子向下看一眼。
就在她刚刚低下头的瞬间,一道极快的风声从头顶嗖地窜过,接着,是什么东西狠狠刺入旁边屏风布面的噗嗤声。
姜暖身子一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颈处的汗毛却先一步根根竖立起来。
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扑到在地,很没尊严地撅着屁股匍匐到屏风之后,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了片刻。
在屏风后面,她找到了方才擦着她颅顶飞过的风声的来源。
那是一根泛着冷锐光芒的银针,三分之二的部分已刺穿屏风,针尖呈鲜红色,显然淬着剧毒,若是她刚刚没有恰巧被裙子上的花纹吸引而低下头,这根银针怕是要穿入她的太阳穴,无声无息中将她杀死
好歹毒。
她这回连牙齿都开始打战,目光死死盯着那枚细小暗器,虽然怕得要死,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仿佛这样盯住它,就不会有第二根、第三根毒针射过来。
有人要治她于死地,她要怎么办?
怎么才能活下来?
“夫人,水准备好”
“秋穗,趴下,快趴下!”她扯着嗓子喊道。
秋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卧倒,手中铜盆的水洒了一地。
她从屏风后向小丫头招手,后者也怕得不得了,蚯蚓一样蠕动过来,和她躲在一起。
两个女孩瑟瑟发抖地互相对视,姜暖指了指头上的毒针,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逃吧,夫人,这里呆不了了,无论始作俑者是谁,今夜都不打算让您活下去了,您赶紧换上我的衣服,从后门逃出去!”
秋穗一扫先前的稚嫩,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坚定地说道。
姜暖愣了一下,刚想说不,秋穗已经飞快脱下了衣裙,迫不及待塞给她。
“快脱啊,夫人,我们换衣服,我装成您继续待在屋里,您赶快逃走,想办法找救援。对了,去找华阳夫人,只有她才靠得住”
“可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啊。”姜暖虽然很想跑,却始终绕不过心里那道坎。
她天生便不擅长利用人,更别提利用他人的性命为自己保命了。
“若是我们一起留在这儿,都会丧命的,您若是能寻到救援,兴许还能救我一命,快换衣服吧,夫人,没时间了。”
姜暖咬咬牙,脱下曲裾,笨拙地换上她深蓝色的侍女服,还想说什么,被秋穗摇头制止了。
秋穗在她后腰上狠狠推了一把,示意她赶紧走,姜暖牙齿在下唇上咬出一道深深的白痕,她用力攥了下手心,回头对秋穗说道:“你一定要活着,我会来救你的。”
说罢,也没墨迹,匍匐爬到阴暗处,才敢摇摇晃晃站起来,她回想着扶苏先前消失的方向,朝那里走去。
然而眼前有三条回廊,她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凭直觉选了左侧那条,竟很幸运地到押对了宝。
那扇小门极不起眼,仅能让孩子或者身材纤细的女子通过,姜暖毫不怀疑它是为了方便扶苏出入而特意开的。
殿外漆黑如墨,她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黑暗,因为紧张紧绷,她感觉四周都是窸窸窣窣之声,就像是无数的杀手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对她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