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线条越发灵动,在意志的指令下达后,立即将双胞胎缠绕收束,紧密的细线包裹住巨掌,猛地往后拖扯,狠狠砸向远处的地面。
……成功了!
兴奋的情绪还没上头,宁钰就一下子脱力地趴伏在地,红到发黑的血液再一次从喉中涌出,血点落在破碎的地面上,立刻击出了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漆黑的身影掠过身前,衣摆乘着厉风飞舞,赤色的长杆重重砸在枝干巨掌的后端,带着一阵恐怖的冲击,残暴地将它摁进了地砖之中。
蛛网般细碎的巨大裂纹在地砖上炸开,李鸮抡转斧柄,嘴角带笑地朝着巨掌掌心振臂贯穿。
双胞胎变调的惨叫声骤起,那把红色的长杆硬生生地穿透巨掌,牢牢地将它钉在了地面上。
“玩够了?该我了。”
溅出的赤色液体撒了满脸,李鸮的神色平和,如同做了件稀松平常的琐事般直起了身。
像是天空放晴一般清爽甘洌的气息冲入鼻腔,立刻洗刷了宁钰鼻间熏人的甜腻香气。
他看着眼前人完全陌生的模样感到一阵心慌,宁钰咬紧牙关艰难起身,强忍着脑袋里的疼痛,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血,警惕地追着背影而去。
李鸮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不管是气场还是身手反应,都变得越发强大,他表现出的速度和力道,完全不像一个人类能做到的程度,反而更像是……
异化体。
暖阳照不热血污下的眉眼,李鸮漫不经心地从颤抖的巨掌上迈步而落,他掏出那把银灰色的匕首,短靴毫不停顿地大步向前。
一步、两步……带着股难以抗衡的恐怖威压,朝着双胞胎步步靠近。
从花圃中伸出的肉枝在战栗中瑟缩着收回,双胞胎两张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在高压之下跟着李鸮的步子挪动后退。
像是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一般,他们对视一眼,当即斩断了被钉住的巨掌,收拢其他的枝干迅速撑地而起,下一秒就要乘着推动的动势飞速逃离。
「……不准,走。」
托起瘦小身躯的枝干僵停在原地,细线在双胞胎身后勾出了两道交融的巨木轮廓,苍白的额上血管鼓起,同样的面孔难以置信地瞪着宁钰目眦尽裂。
宁钰抹去嘴角的血沫,抬起枪口直直地瞄向双胞胎的头颅。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李鸮手起刀落,伴随着宁钰清脆的枪响,同时将双胞胎二人的脑贯穿破坏。
“妈妈……救……”
“不要……丢下我们……”
庞大的巨木陨落,那股恼人的浓郁香气如断崖般消散,双胞胎两张相同的脸上满是惊愕,怪异的哭嚎哑然中断,连同坠地的震响回荡在场地之间。
空气之中只剩下另一道轻盈的气息,宁钰缓过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松懈,重新找回了熟悉的安定。
霰弹|枪已经彻底打空,枪膛里连最后一点|火|药星子都不剩。
超出负荷极限的重压狠狠落在脑中,激增的肾上腺素如潮般褪去,麻痹的痛觉在顷刻间复苏。
他的嘴里再次涌出浊血,发丝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前,几番摇晃过后,还是脱力地跪倒在地。
大脑像是被人强行灌入无数不属于他的视野记忆,意识之中满是光怪陆离的陌生画面。
他看见那片熟悉的雪域,远处是叠嶂的覆雪山峰,无数的巨大身影在雪原上游荡穿梭,而在那片光晕之下,隐约还有一座幽深的模糊深潭。
宁钰攥紧拳,好不容易驱散视野中混乱错综的画面,刚支起身,就见不远处的李鸮正背对着日光,仍是那副奇怪的模样。
头上干涸的红痕淋头而下,几乎将他半张脸全部吞入血色,那只仍然发亮的橙金色眼眸噙着笑意,向宁钰平视而来。
宁钰心头警铃大作,他清晰地从李鸮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危险和杀意。
“……李、李鸮,你还好吗?”他尝试着呼唤了一声,嗓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正午的天光穿透云雾,一点点拨开游乐园上空的阴云血雾。
李鸮没有回应,手中握着那把淌血的匕首,不动声色地负着日光站在原地。
他远远打量着跪倒在地的宁钰,饶有兴趣地偏过头,翻手转动刀刃朝着人缓缓走来。
……不对,不对劲!
宁钰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进,寒意从头顶灌到了四肢角落,身体的条件反射比意识更快地作出行动,发僵的手臂攥起匕首,一下子横挡在自己额前。
铛!
不出半秒,铁器交锋的刺耳声音立刻在头顶震响。
李鸮手里的刀狠劈在他的刀刃上,几下短促的重击砸得宁钰虎口脱力发麻。
宁钰咬紧牙关仓促地翻身闪避,挥起的匕首堪堪应对着他紧咬的追击。
李鸮的体力完全看不见底,哪怕才从一场鏖战中脱身,他劈砍的力道依旧大得离谱。
“李鸮!醒醒,是我!!”
刀锋不疾不徐,每一刀都刺向索命的位置,宁钰撤步躲避,肩颈处的筋骨扭转不及,直接被斩下的刀锋割出一道狰狞的创痕。
强烈的灼痛立刻刺入神经,宁钰的呼吸急促,强忍下疼痛狼狈迎击,浑身的肌肉不堪重负,发出阵阵抗议的抽痛。
李鸮的攻势不紧不慢,带笑的眼底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宁钰紧攥着拳心,体温甚至比手中的刀刃还要寒凉。
这个原本救他于水深火热的大腿,现在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