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珉的背影停留在了程荆房内的卫生间门前,他的身影很高大,几乎阻挡了身后人的视线。
stel还以为是他又眼前发黑,赶忙问:“梁总,您还好吗?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程……”
她话没说完,便透过梁景珉的身侧看见了卫生间内的样子。
不知看到了什么,stel的背影陡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下一秒,她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浴室地板上星星点点可见遍布血迹,程荆坐在浴缸里,没有放水,手侧落着一根变了型被掰直的旧式衣架,鲜红一片。
他的衣服下摆遮到了一半大腿处,却仍然可见下身剧烈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个浴缸。
梁景珉跪在了地上,已经分不开身侧哪些是他的血,哪些又是程荆的。
大约是看见有人来,程荆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虚焦的双眼里全是遗憾:“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就是,想要杀死它。”
他的头斜靠在一侧,似乎是已经疼得没什么气力了,只慢慢喘着气。
“为什么……”
连stel都恍惚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沙哑得变了调的低沉声音,竟然是梁景珉发出来的。
大约是被声音吸引得看见了梁景珉的身影,程荆的双眼终于缓缓定焦,黯淡的眼眶里骤然显露出狠意。
他盯着梁景珉,额前汗津津的透露着某种冰冷的寒光,咬着字眼道:“我说过的——我死也不会生你的孩子。”
江“是啊,我这哥们儿暗恋程荆好久了……
梁景珉像是被迎头打了一棒,什么都说不出来,怔立在原地,眼睛微微眯着,大约在压抑情绪。
刹那之间,他忽然觉得大脑过载无法运转,一是因为程荆那句“宁死也不会生他的孩子”而支离破碎,一是却发现这句话的逻辑谬误——
“你”的孩子?孩子不是梁昱霖的么?
况且,程荆又何时对他说过这句话?
想必是程荆意识模糊,将自己当作了梁昱霖吧……
此刻的林殊珩已经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捂着嘴,靠着身后的墙壁勉强支撑站立。
只剩下stel还是冷静的,她冲上前对梁景珉说:“梁总,您别担心,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又起身想到程荆身边想去看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伤成这样,却忽然发现他下身未着寸缕,不得不赶忙又向后退了一步,只得远远地问:“程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程荆已经半昏了过去,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梁景珉终于从方才情绪中找回智。stel没有反应过来,他却一眼看出,这是程荆是自己试图流产。他冲出门从衣柜抽出一条毛毯盖在程荆身上,想要把他抱起来,却又担心牵扯了伤口。
程荆出事后别墅看护的医生就离开了,这里偏远,救护车不知多久能到。
他等不了救护车了,低声道:“可能有点疼……”接着把程荆从浴缸里抱了起来,立即冲下楼去。
他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将程荆放在自己来时坐的轮椅上,又掉头去和stel说:“别等救护车了,你出去发车。”
stel点点头迅速往外走,梁景珉半跪在地上回头去看林殊珩,轻声说:“林小姐,麻烦您推下轮椅行么?我有点走不动。”
林殊珩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接过轮椅,又问:“你怎样?还能走吗?”
梁景珉此刻垂着头看地面,看不清脸色,只缓缓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赶紧带程荆出去坐车。
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梁景珉却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竭。
他明明只需要还需要站起来,走出去,坐上车,接着就可以睡过去了,但他像被下了定身咒,一厘米也无法挪动。
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相似的场景,他从浴缸里捞出血淋淋的程荆,每一寸细节都仿佛吻合。
期间夹杂着医生曾说过的话,程荆的身体无法承受流产,他会死的。
活下去的几率是百分之二十。
会怎么办?程荆倘若死了,他怎么办?
梁景珉丧失了跑出去的动力和希望,潜意识支配着他的举措。或许留在原地因为失血过多致死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倘若程荆死了,他们来世再见,倘若程荆活下来,看见他以死谢罪,想必也会欣慰的吧。
接着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stel熬了两个大夜,蹲在医院走廊里回完挤压的一万条消息、和爸妈打完报平安电话,蓬头垢面地长叹一口气,眼睛里已经没光了。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温文儒雅的谢医生走到她身边道:“泰宁,没什么事你先回家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景珉醒了我和他说。”
温泰宁是stel的本名,她总觉得名字起得太大压不住,还总被人误以为是药的名字,所以平时工作之外也都让大家喊她stel,谢函弋不知晓这一层,才这样称呼。
她听见有人喊她,赶忙又站起身来,了仪容仪表,彬彬有礼道:“没事的医生,我留在这里等梁总醒吧,还有很多事情要他确认,还有签字什么的……”
“你连轴转一整天了,回去睡一觉吧。”
“这才哪跟哪儿啊,在医院还是比在公司轻松多了,”温泰宁轻松一笑,不过这笑意转瞬即逝,她神色很快又凝重起来,“程先生情况怎样了?梁总醒了肯定要问,我提前了解一下。”
她开着车要送程荆走,却迟迟没等到梁景珉上车,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两人都还是及时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