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目光变得沉稳而专注。
霍秋明先是迅速地从医药包里拿出干净的纱布,动作利落地按压在不断渗血的伤口。
刚陷入昏睡的成如愿,闭着眼睛闷哼一声,秀气的眉紧紧拧在一起。
霍秋明克制住怕弄疼她,而想缩回来的手,狠下心,继续按压伤口没动。
鲜血染红了纱布,有几滴像炸开的烟花,滴在她身下的床单。
霍秋明这几年经常出任务,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出生入死,也不知道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入队后的每个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每次出任务,霍秋明都是队里最早一个写好遗书的人。
面对比现在更冷峻的险情时,霍秋明都没有丝毫害怕,总能沉着冷静地想办法脱身。
甚至好几次身受重伤,濒临死亡,霍秋明也能无所畏惧,还能和同伴谈笑风生。
可现在,在他怀里慢慢失去意识的成如愿,让他感到无比的惊惶无措。
这几年来,霍秋明并非未曾遭遇过生死离别。
在这段漫长而又艰辛的岁月里,也曾有过并肩作战的队友不幸因公殉职牺牲。
他们有些人,连尸首都不能回到故土,落叶归根。
有的甚至连姓名都不能留下,留下的,只是属于他们冰冷无情的代号或数字编号。
但成如愿和他们不一样,她只是无意中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她起初明明只是一个想过着闲散生活、混吃等死的人。
是一个面对讥笑嘲讽还是无动于衷,心性淡泊的人。
成如愿那么聪明,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做到对这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继续过着她悠闲自在,看书垂钓的闲适日子。
可偏偏,她自已以身入局,卷进这片枪林弹雨里。
“成如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听到了吗?”霍秋明突然有些后悔自已的决定。
他是不是不应该听成如愿的。
他应该把她送去医院接受更专业的救治。
但现在容不得霍秋明后悔,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霍秋明的手在成如愿伤口处按了一会,力度恰到好处,直到鲜红的血液渐渐止住,终于不再往外渗出。
霍秋明略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舱室内只有他和成如愿,霍秋明抿唇,手悬在半空,但仅仅只是迟疑一瞬,便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
他脱下了成如愿身上碍手碍脚的上衣。
没了衣物,霍秋明能更好的看清伤口,处理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成如愿浑浑噩噩间,不由自主地缩瑟了一下。
用生理盐水进行伤口冲洗,清理掉伤口内的污垢和血迹。
血肉模糊的伤口就这样清清楚楚的暴露在霍秋明眼前。
子弹虽然贯穿了她的身体,但因为险险擦着她的侧腰而过,子弹并没有留在成如愿体内。
更没有伤及内脏。
霍秋明庆幸成如愿是幸运的。
如果子弹还在体内,在这种环境下贸然取弹,霍秋明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出血和二次损伤。
拿起镊子,轻轻夹起消毒棉球,蘸取碘酒,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给伤口消毒。
霍秋明手下的动作却极为熟练,像是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碘酒会对伤口产生刺激,成如愿的贯穿伤口极深,几乎是碰到碘酒那一秒,就被强烈的痛感拉回意识。
成如愿艰难地睁开双眼,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修长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痛苦难挨的呻吟。
霍秋明心里泛起浓烈的心疼,恨不得以身代之,手下却不能停,哪怕她很疼,也要一鼓作气继续为她处理伤口。
碘酒带来的刺痛在消毒结束后,逐渐减轻。
成如愿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迷离朦胧中,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里的霍秋明,侧脸棱角分明,潮湿的发凌乱,刘海遮住他的眼眉,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